玄冰静室,万籁俱寂,唯有陈遗舟悠长而平稳的呼吸声,以及身前那颗残破祭坛核心散发出的、微弱却令人不安的邪异波动。
陈遗舟并未立刻开始炼化。他先是花费了整整三日时间,借助此地精纯的玄冰之气与自身混沌玄黄之道,将体内残留的寂灭之力彻底驱除,并将与寂灭尊者交手以及摧毁祭坛时受创的经脉、神魂细细温养修复。
直到状态恢复至八九成,心神澄澈如镜,他才将目光重新投向那颗焦黑的肉瘤核心。
炼化此物,绝非易事。其中不仅蕴含着海量被污染的血气与怨魂,更烙印着幽冥教主的邪恶意志与寂灭法则的残留,一个不慎,便可能被其反噬,甚至污染道心。
他双手虚抱于胸前,混沌灯墟缓缓旋转,灰蒙蒙的气流中玄黄光芒隐现,形成一个稳定的力场,将祭坛核心笼罩。他并未急于吞噬,而是以魂灯感知细细探查其内部结构,寻找那丝与轮回碎片相连的诡异波动的源头。
核心内部,仿佛一个微缩的幽冥地狱,无数扭曲的魂影在粘稠的血气中沉浮哀嚎,更深处,则是一片由寂灭法则构成的灰色区域,死寂而危险。
他的神识如同最灵巧的手指,避开那些狂暴的能量和怨念,小心翼翼地向着核心最深处探去。那里,一点极其隐晦、却本质极高的黑暗光芒,正在缓缓旋转,散发出与葬星海域、与无尽沙海地底相似的轮回气息!
就是它!
陈遗舟精神一振,集中所有心神,试图锁定并解析那点黑暗光芒。
然而,就在他的神识触碰到那点光芒的瞬间——
“轰!”
一股冰冷、暴戾、充满吞噬欲望的恐怖意志,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从那点光芒中爆发出来,顺着他的神识,狠狠撞向他的识海!
是幽冥教主留下的后手!他早已料到核心可能被夺,在其中埋下了一缕强大的神念烙印!
这缕烙印虽无本体那般毁天灭地的力量,却精纯无比,带着幽冥教主对轮回的扭曲理解与极致恶意,瞬间便在陈遗舟识海中化作一尊顶天立地的幽冥魔神虚影,挥舞着死亡镰刀,斩向他的混沌灯墟!
“哼!早就防着你这一手!”
陈遗舟临危不乱,识海中混沌灯墟光芒大放,那缕已与灯墟融为一体的玄黄灵性骤然亮起,化作一道煌煌正气的光柱,迎向那幽冥魔影!
玄黄正气,万邪辟易!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冰雪,那幽冥魔影在玄黄光柱的照耀下,发出凄厉的惨叫,庞大的身躯迅速消融、瓦解!其中的恶意与扭曲意志,被玄黄之气强行净化、磨灭!
这毕竟是只是一缕无根无萍的神念烙印,在主场作战、且有玄黄正气克制的陈遗舟面前,并未支撑太久,便彻底溃散。
解决了这个隐患,陈遗舟不再迟疑,全力催动混沌灯墟!
“混沌为炉,玄黄为火,炼!”
磅礴的混沌之气如同磨盘,开始缓缓碾磨、分解祭坛核心中那些狂暴的血气与怨魂。而玄黄之气则化作纯净的火焰,灼烧、净化着其中的污秽与邪念。
这个过程缓慢而艰难。核心中的能量太过庞大驳杂,怨念更是根深蒂固。陈遗舟必须时刻保持心神清明,引导着混沌之气将其分解为最本源的粒子,再以玄黄之火煅烧,留下精纯的能量,散去其中的负面情绪。
时间在寂静的炼化中悄然流逝。
一天,两天,三天……
静室之外,敖擎天曾来探望过几次,感受到室内那稳定而浩瀚的能量波动,便放心离去,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半月之后。
那颗原本焦黑、邪气四溢的祭坛核心,已然缩小了数圈,变得只有拳头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暗红色,却不再散发邪气,反而像是一颗蕴含着庞大精元的气血宝丹。其中的怨魂已被尽数超度净化,血气也被提纯。
而核心最深处那点与轮回碎片相连的黑暗光芒,此刻也彻底暴露出来,不再有意志守护,只剩下最本源的坐标信息与一丝轮回法则的烙印。
陈遗舟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丝驳杂血气炼化,随即,全部心神都沉入了那点黑暗光芒之中。
轰!
仿佛穿越了无尽的时空,他的“眼前”不再是玄冰静室,而是一片浩瀚无垠、色彩斑斓却又混乱不堪的法则海洋!无数破碎的星辰、扭曲的空间、断裂的时间线在其中沉浮,更有无数生灵的虚影在其中挣扎、轮回,发出无声的呐喊!
这里……就是轮回盘碎片内部的景象?!不,这更像是一段烙印下来的、碎片内部某个区域的“景象”!
在这片混乱的景象中心,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由无数齿轮般精密符文构成的——枢纽!枢纽之上,隐约可见一道缠绕着无尽死气与怨魂的魔影,正盘坐其上,试图将自己的意志与法则,强行烙印进去,掌控其运行!
幽冥教主!他果然已经在碎片内部,并且开始了炼化!
而与此同时,一段清晰的、蕴含着特定频率与波动的“坐标”信息,如同烙印般,刻入了陈遗舟的脑海之中!这正是通过祭坛核心与碎片之间的联系,反向推导出的、通往那片特定区域的入口坐标!
不仅如此,通过对那丝轮回法则烙印的感悟,陈遗舟对轮回的运转,有了更直观的理解。轮回并非简单的生与死,而是因果的延续,能量的转化,秩序的平衡。破坏容易,重建极难。幽冥教主强行炼化,是以毁灭与吞噬来扭曲轮回,而他所追求的混沌玄黄之道,或许……能以包容与秩序来引导、重塑轮回?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仿佛有无数星辰生灭,轮回景象一闪而逝。
他摊开手掌,那颗被彻底炼化的暗红色核心静静躺着,其中磅礴的气血能量对他而言已是大补。而更重要的是,他得到了两样东西——进入轮回碎片的坐标,以及对轮回法则更深的理解。
“是时候了……”
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找到了路,明确了方向,接下来,便是准备充分,然后……踏入那最终的战场,与幽冥教主,做一了断!
他起身,走出了玄冰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