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秦枫的手臂依然圈着怀里的人。
林语的呼吸均匀而绵长，嘴角还挂着一丝满足的笑意，显然已经沉入了最深沉的梦乡。
他小心地将手臂抽离，动作轻柔地为她盖好薄被。
整个过程，林语只是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安睡。
秦枫从床上起身，随手拿起自己的上衣穿上，走出了主卧。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落地灯，光线勉强照亮沙发一角。
他感觉有些口渴，径直走向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
拧开瓶盖，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让他因为体质而有些燥热的身体，感到一丝舒爽。
就在这时。
“咔哒。”
一声轻响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
是次卧的门开了。
秦枫喝水的动作一顿，目光平静地望向那个方向。
林凝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保守的棉质睡衣，长发披散着，脸上没有了白天那副精明干练的医生模样。
她的脸色很差，眼下有两团明显的青黑，嘴唇也有些发白，整个人透着一股被抽干了精气神的疲惫。
两人的目光在昏暗的客厅里相遇。
林凝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秦枫倒是很平静，他拧上瓶盖，拿着水瓶，转身走向客厅的沙发，打开了电视。
电视屏幕亮起，播放着某个深夜的财经访谈节目，主持人的声音平稳而催眠。
他旁若无人地坐下，靠着沙发背，姿态闲适地看着电视。
林凝站在原地，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怎么还在这里？
他和姐姐……就在隔壁的房间里，做完了那种事，现在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在这里看电视？
一股混杂着羞愤和荒唐的情绪冲上林凝的头顶。
她应该立刻转身回房，把门锁死，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她的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地板上，动弹不得。
回去也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些不属于她的触感、心跳、
和那些让她面红耳耳赤的情绪，就会像是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她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林凝看着那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背影。
宽阔，挺拔，仅仅是坐在那里，就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就是这个男人，让一向热情开朗的姐姐，变得更加痴缠。
也是这个男人，让她这个旁观者，被动地分享了所有不该有的体验。
她咬了咬牙。
这里是她的家。
凭什么她要像个小偷一样躲起来？
该感到尴尬的人，难道不应该是他吗？
再说了，他现在是姐姐的男朋友，以后……可能就是自己的姐夫了。
和姐夫在客厅里坐一会儿，看会儿电视，又有什么关系？
对，没什么关系。
这很正常。
林凝在心里反复地对自己说，试图用这种理由来说服自己那颗狂跳不止的心。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迈开脚步，朝着沙发的方向走去。
她没有说话，只是在距离秦枫一个身位的地方，坐了下来。
身体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眼睛直视着前方的电视屏幕，
努力做出和他一样，只是在单纯看电视的样子。
这可是我家的沙发，我想坐哪里就坐哪里。
反正也睡不着，不如一起看个电视。
对，就是这样。
林凝在心里给自己找着借口，可她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瞟向身边的男人。
秦枫似乎完全没有在意她的到来。
他甚至没有转头看她一眼，注意力依旧在电视上。
这份从容，让林凝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了一点。
或许，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
或许，他只是把她当成了普通的、睡不着出来溜达的小姨子。
这个念头让林凝安心了不少。
秦枫当然注意到了。
身边的沙发微微下陷，一股和林语身上相似，却又带着一丝清冷药皂味的体香，钻入他的鼻腔。
林凝紧绷的身体，僵硬的坐姿，故作镇定的表情，还有那微微颤抖的睫毛。
以及，那双投在电视屏幕上，却完全没有焦点的眼眸。
秦枫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怎么林语神采奕奕，反而是林凝像是被榨干了精力。
他没有戳破，只是安静地看着电视。
他倒想看看，这个总是板着脸的冰山女医生，到底想做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客厅里只有电视里访谈嘉宾不疾不徐的说话声。
林凝看不进去任何内容。
她满脑子都是身边这个男人。
他身上传来的温度，他平稳的呼吸声，
甚至是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让她既抗拒又莫名熟悉的男性气息。
这一切，都通过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渠道，不断冲击着她紧绷的神经。
她努力地想把注意力集中在电视上。
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经济学家正在分析什么宏观政策，每一个字她都认识，
但连在一起，她却完全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
她的眼皮开始打架。
一整夜的感官共享，早已耗尽了她所有的心神。
之前是因为精神高度紧张，才强撑着睡不着。
现在，坐在秦枫身边，闻着这股让她身体本能感到“安全”和“舒适”的气息，
那股强撑的意志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瓦解。
困意像是涨潮的海水，一波接着一波地涌来。
林凝的脑袋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下栽。
她猛地惊醒，身体坐直了一些，用力眨了眨眼睛。
不行，不能睡。
不能在他面前睡着。
可是，身体的本能却战胜了理智。
她的头开始不受控制地左右摇摆，像是喝醉了酒。
终于，在一个剧烈的摇晃后，她的脑袋一歪，轻轻地靠在了旁边一个坚实而温暖的物体上。
是秦枫的肩膀。
林凝的身体瞬间僵住，残存的意识告诉她应该立刻起来。
但那股从肩膀处传来的，沉稳而令人安心的温度，却像是有着某种魔力，让她所有的挣扎都变得徒劳。
她最后的一丝意识，彻底沉入了黑暗。
她睡着了。
甚至还无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整个人更深地靠进了秦枫的怀里，
小巧的脸颊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找到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
那一直紧蹙的眉头，终于在睡梦中舒展开来，恬静的睡颜上，
没有了白天的清冷和疏离，反而带着一丝孩子气的依赖和脆弱。
秦枫低头，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睡得安稳的女人。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呼吸均匀，嘴角微微放松，似乎睡得很踏实。
他有些无奈。
这算什么？
一个负责充电，一个负责放电？
买一送一的套餐，效果还不一样。
他轻轻叹了口气，关掉电视。
客厅瞬间陷入了彻底的寂静。
他看着林凝那张毫无防备的睡脸，最终还是伸出手，
一条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另一条手臂环住她的后背，将她整个人从沙发上抱了起来。
动作很稳，没有惊动怀里的人。
他抱着她，一步步走向次卧的房间。
将她轻轻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