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让我们选定演员吧……”
橡木质地的玩偶关节咔咔作响,它将长柄的武器指向天空,又刺向大地,说:他们应当来。
“不,登台表演的应当是我们,玩偶戏令人厌倦,它已经上演了一场又一场,如今,已到我们上台献丑的时候了!”
那貌美的橡皮蛇缠绕在戏子的脖颈上,吐出阴冷的信子,它从戏子身上移动到尚未摆好陈设的舞台,撞倒了几个纸扎家具。
“不,我们需要纷争,需要守护,需要大场面夺人眼球!”
方才驾住夜远的四个天将激动的吼叫,在需要的时候,他们随时能够变成给众生带来末日的骑士,如同换下戏袍。
“我们……”
在真正的戏剧未上演之前,戏台之上已经有一出闹剧开演,他们讨论着戏台上即将发生的一切,为此恣肆,为此痴狂。
“够了。”
清脆的女声带着冷冽的腔调响起,一瞬间闹剧停了下来,然后,这些被丝线牵扯着的玩偶开始向他们的主人匍匐。
“夜远”睁开眼睛,紫色的眼眸不知何时变作黯淡的金色,她的行为中依旧带着属于隐者的那份谨小慎微,语言却狂放得像个国王。
“这方戏剧应当有的,是愚蠢”
夜远如是宣告。
……
[拙戏子]如是宣告。
[视角切换至][???]
世界上从来不缺乏蠢蛋,而史星自认为无权超越其中,不过有一点,他觉得自己比那些蠢蛋高明,他知道自己在犯傻。
也正因如此,在那股冲动袭击自己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绝对压抑不住。
当情感的浪潮推动他的手指行动,当他满是汗液的脸上第一次沾上尚活着的生命的鲜血,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回头。
明明知道自己在做错事,明明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在什么存在的目光里,他依旧没有回头的意愿。
史星,就是这么一个蠢货,一个知道眼前的杀戮并无意义,却依旧毫不犹豫的投入其中的人。
他从一开始就没得选,不是吗?
史星一开始对这个欺骗自己的说法将信将疑,直到名为[最强杀戮系统]的东西绑定上了他,他才确信自己早就被选中了,他才彻底骗过他自己,从一开始自己就没得选。
就这么杀下去吧,从小动物开始,然后是体型稍微大一点的,然后就是……
史星攥紧了手中的刀,他知道现在他的力量还不足以让他肆无忌惮,现在,他要杀好杀的人,杀杀了之后一时半会不会被怀疑的人。杀杀了之后不会被报复的人。
他做了周密的谋划,他找到了一家经常旅行的人,这种人,哪怕是那天突然消失,也不会有人在意吧?
用自己身上超凡的能力,盯准目标,敲响房门,然后在房门打开的那一刻,一击必杀。
史星有些忐忑,更多的是兴奋,他舔了一下自己的上嘴唇,眼中好像有光芒在闪耀着。
他走到门前,带着笑容敲响了房门,这家人在他的眼里是蠢人中最蠢的那一部分,因为他们用倒福字盖住了猫眼。
“谁呀?”
有些疑问的男声,然后是脚步声,那声音已经没了少年的热血,也没有了青年的洋溢,只是同样没有属于中年的沧桑。
也对,一帮子经常去这儿旅游,那儿旅游的人,又能沧桑到哪里去?我还是为民除害呢!带着变态的想法,史星又把自己骗成了一个英雄。
门开。
史星握紧匕首,化作一道血色的光芒,向着那个人的心口猛地一刺。
那人愣了一下,眼中突兀的出现了规则到不可思议的八芒星,然后,世界在史星面前猛地一变。
再然后,一颗星星自天上落下。
地动山摇,却没有实际上破坏任何东西,墨宇的父亲墨争拂动了一下他的衣袖,有些奇怪。
“我这是惹到谁了?”
他盘算良久,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来自血脉的力量会暴露在其他超凡者前,好在解决了,他还能把自己的秘密继续埋下去。
儿子,不要深挖自己的力量,把自己当成没有超凡能力的普通人,不要踏入那个残酷的世界,和我们所有人一样。
思考没有答案,他为自己的儿子祈福,然后又回到了自己的桌前,把玩起了自己儿子那个叫童月的朋友送的模型,一开始是觉得这毕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玩了以后发现这玩意是真的好玩。
[叮,检测到宿主陷入濒死状态]
[强行花费1500杀戮积分进行疗伤,请宿主注意安全]
被撕开的血肉复归原位,伤口开始在温暖的光中缓缓复原,随着破碎的心脏被补全,史星喘着粗气睁开了眼睛。
捂着自己的心口,史星开始只觉得惊魂未定,随着他又一次尝试说服自己,就不由自主的怨恨起来,凭什么那家伙使用能力就随随便便,自己还得辛苦的去杀人?
很可惜,这话说的实在太离谱了,他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了,尽管没做什么计划,他也决定今天晚上铤而走险一回。
他要力量,他要杀人,他就不信自己捏不到什么软柿子!
没来由的愤怒和嫉妒冲昏了他的头脑,这是系统的操控还是自己做出的选择?他不关心也不在乎。
他停下脚步,看向小巷的深处,那里有一家已经开了许久的火锅店,开业时用广告和代金券铸就的旺季早就过去,这家火锅店也只是勉强完成收支平衡。
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他推门走入。
[视角切换至][墨宇]
“没想到啊,林和心儿还是来了。”把可乐倒进高脚酒杯里,然后优雅地晃动,等到没几个气泡时,墨宇把饮料塞给了心儿。
“是啊……还带来了这么多人。”千羽给心儿抓了一把小西红柿,然后招呼着服务员再来一盘哈密瓜切块。
“好了,心儿,多吃点儿吧,不要饿坏了。”有些宠溺的,林摸了摸心儿的头。
“心儿以绝望为食,这些东西只是吃个味道而已。”心儿笑嘻嘻的说。
“真是神奇的生命啊……”李田所看着信儿,明显有些好奇,“绝望里面是怎么提取维持生存用的资粮的呢?”
“总之,大家吃得开心,”张律看了一眼正在七嘴八舌讨论着的众人,露出了微笑,“这次我请客。”
大家将几个方桌子拼在了一起,各自掏钱换了自己喜欢的锅底,然后,等着上菜的同时,大家也互相聊了起来,谈话谈的大部分都是古往今来的杂事,毕竟在相处中,大部分的私事与习惯已经没必要再问,小部分仍在隐瞒的过去更是不应该再问。
桌边气氛融洽,大家互相谈着各种话题,即便可能下一秒就忘了。
“局长,我要挑战你!”
似乎是喝酒误事,有人喊出了不得了的话语,众人互相交换了一下视线,愣是找不出谁喊了这句话出来。
墨宇也没听清具体是谁说的话,他也没有要查看背景故事的意思:在这种群魔乱舞的情况下,通过这种方式获得信息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他其实很敬重这些前辈,他现在也不是要揪出那个口无遮拦的人。
希望局长看在我只喝了瓶没多少钱的饮料的面子上,能够下手轻点。
抱着这样的想法,墨宇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没错,刚才那句话是我说的。”
“行吧,那我们先笼罩个幻象……”千羽默默的退到一边去,设计了一套打斗的方案,考虑自己要不要去厕所里躲躲,虽然这些家伙平日里都很有分寸,不会干炸天炸地的事,但还是得保险一点。
“隐者……没回我消息吗?真是奇怪,她难不成没看聊天群?”
“也有可能,毕竟我们的隐者小姐啊,她可是个小社恐呢……”
现实之上的位面降临,众人进入这个完全虚幻,也因此不会付出任何代价的位面之中,开始了管理局日常节目局长讨伐战。
5分钟过后。
大地之上浮现出一个土包,然后墨宇从土包里扒了出来。他点点头,自己果然在完全没看清楚对面动作的情况下就被秒杀了。
实际上,这是他花了二十五秒克服恐惧冲上去之后就得到的结论,后面,大家也手痒痒了,想试试自己有什么长进,于是就各自使用各自的能力,打算再和局长打上一场。
最后,还是苍然把被打得七零八落的大家拼回去,然后大家一边摸着脸,一边感慨自己是一点长进没有。
也许对于许多人来说,一场战斗就意味着绝交,但对于这帮开了复活挂的,不管怎么样,只要事件彻底结束,气氛基本上都会很融洽。
大家于是又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开始享用起美食来。
这时,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风衣,戴着手套的青年人走了进来,眼神阴毒的扫了一眼火锅店的老板和老板娘,还有目前唯一的一大桌客人。
[视角切换至][徐渔]
“你看,果然好运气吧。”徐凡指了指聊天群上的消息,“局长那个铁公鸡居然也有拔毛的一天。”
“不对,他好像平日也算大方,可能因为太人机加粗暴给我带来了点刻板印象?”徐凡摸着下巴回忆道。
“运气确实好,不过运气真的能影响这种级别的存在吗?”徐渔先努力移动自己,让自己的双腿靠近病床边,然后让双脚接触地面。
“谁知道呢?太多次的巧合已经不能被巧合归纳,于是我们称其为运气。”徐凡耸耸肩,扶着徐渔站了起来,“所以你打算去?”
“那当然了。”徐渔点了点头,“能随便蹭饭还不用应酬的饭局可不多见。”
“额……在管理局里不是到处都是?”徐凡扶着徐渔,吐槽了几句之后,这个少女就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已经能走路了。
二人随便挑了个接近的传送点,传送到了那家火锅店附近的一个小巷子里,然后,聊一些有关火锅历史的问题。
二人发现前方那个不动的人影,同步的停下,然后认出了这影子是谁。
“夜远宝?\/隐者大人?”
“嗯。”夜远点了点头,“是我。”
“你也是来吃火锅的吗?”徐渔自然地走上前去,想要牵起夜远的手。
“等一下。”徐凡伸出手来,拦住了徐渔,看着眼前这个气质变了许多的夜远,“不对劲。”
“……”
夜远缓缓闭上眼睛,低下头来,然后轻声念诵起什么。
徐渔只觉得天旋地转,感觉有什么东西捂住了自己的眼耳,然后,黑暗与困意一并袭来,她缓缓失去了意识。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感官,不然她肯定要泪流满面:
这该死的幸运根本没用。
[视角切换至][史星]
服务员走到了跟前,用亲切的语气询问需要什么锅底和什么菜,史星要了一份骨汤火锅,然后要了一份牛肉。
没错。
他要开始不吃牛肉了,他这样想着,突然看见另外一桌子的主座脸色变了变,呵,听说有的人能够觉察杀意,看起来,对面那个桌子上也有聪明的人。
“不过,”史星站起身来,昂头,“对付一帮区区普通人……”
他抽出了藏在衣袖里的匕首,往服务员的方向走去,这时,他听到了让人难以忍受的歌声,相当难听的歌声,转过头去,是那边拿桌子的几个人在对唱。
没想到死居然也有人抢。
他冷笑着,拿着自己的匕首往那边走去,然后,他看着这帮明显是朋友的人,心中又升起了新的想法。
他想要先挟持一个,然后让他们体会一下道德问题,于是,他找到了看起来最好欺负的一个,就是那个坐在主座上的,他面色苍白,整个人都看起来病怏怏的。
不,这个人太弱,一点挑战性都没有,他把目光转向了那个穿红袍的少女,史星已经如此释放恶意,她却好像没有一丝警惕,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
抽出匕首,他抵在那个少女脖子上。
然后,他发现自己飞起来了,各种意义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