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卫国从妻子嘴里听说过二丫的故事,是个可怜的姑娘,没想到在这里遇见。
“二丫姐好,我叫谭卫国,你叫我卫国就好。”
二丫替姐妹高兴,“卫国,霜霜就托你照顾了,她以前想必也没过过好日子,希望你能待她好。”
谭卫国立马保证,“二丫姐,霜霜很好,我一定待她好一辈子。”
紧赶慢赶,一行人入夜才回到大院,饥肠辘辘。
都没想到会多了两个人,饭菜是够的,但没做小孩子的吃食,苏钥连忙去蒸个鸡蛋羹,蒸好了滴上两滴香油。
第一次吃鸡蛋和大白米饭,小家伙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高兴极了。
“娘,姨姨家的饭饭,真好次。”
二丫心酸,将她小嘴边上的饭粒压进嘴里,“慢点吃。”
【哪里是姨姨家的饭好吃,是根本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家里的大米饭和鸡蛋都没我们娘俩的份,只能吃拉嗓子的杂粮。】
【小家伙吃不了干的就吃稀的,菜都是水煮的,没半点油腥,能好吃吗?】
苏玥很喜欢小家伙,让她想起酒酒小时候的可爱模样。
用筷子把软糯的红烧肉夹成一小块,小家伙没吃过荤腥,不能吃太肥,将偏瘦的夹碎送到她碗里。
“小宝儿,尝尝这个好不好吃,但是要嚼烂烂才能吞哦,好吃的话,天天做给你吃,嗯,你可以喊我外婆。”
宝儿笑得眉眼弯弯,奶声奶气的,“谢谢外婆,好次。”
【好稀饭姨姨家呀,姨姨好,姨户好,外婆也好,都好,比奶好,比二叔好。】
还没吃呢就先夸,真是乖巧的娃。
苏酒酒揉了揉她干枯的头发,软软的,还挺好揉。
“明天给你介绍小哥哥和小姐姐,你以后跟他们玩。”
孩子天性就喜欢找玩伴,高兴得很。
“好哒,宝鹅听姨姨哒。”
苏嫦霜也在,一直红着眼眶。
昔日的姐妹,明明只差一岁,看起来却像相差十几岁一样。
好心疼啊。
她不敢给二丫碗里多夹肉,害怕肠胃受不了。
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干巴巴吐出一句。
“姐,以后我跟你一起养宝儿。”
天知道她在食堂收拾时谭卫国跑来告诉她找到二丫她有多激动。
可等她看到人,一颗心直接跌到谷底。
是怎么的经历才让一个花季年龄的女孩大跨越变成中年妇人。
二丫见她眼里包着泪,反过来安慰。
“我没事,真的,有宝儿在,挺好的。”
小时候被卖,她安慰自己,只要有口饭吃,在哪个家都要干活,无所谓。
长大后懂了童养媳的真正意义,再次被卖,她想,就是换一个家生活而已,孩子是要生的,跟谁生都一样。
娘家没了等于没了根,飘到哪里是哪里。
有了宝儿,她的心才有了着落,孩子在哪,哪里才是她的家。
她云淡风轻的语气,苏嫦霜直接绷不住,捂着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哪里好,一点都不好,你都老得跟我差辈了。】
别人家没娘的孩子像根草,她们家,有娘的孩子连草都不如。
野草都有根,她们的亲娘亲手把根斩断。
她有酒酒救赎,可是二丫呢?
如果早点找到她,是不是就少吃点苦了?
谭卫国饭也不吃了,抱着她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
想哭就哭吧,别憋着。
宝儿不知道二姨为什么哭,小嘴嚼巴嚼巴把饭咽下,发挥小棉袄的作用。
“鳄姨不哭,宝鹅分你一点点,但系,只有一点点哦,多的给娘,鳄姨有姨户,娘只有宝鹅,宝鹅系娘的宝。”
稚子童言,最戳人心。
母女相依为命,母女都是双方的救赎。
苏逮嫦霜哭得更凶了,又怕吓到小家伙,嘴巴死死要抵着谭卫国的肩膀。
苏酒酒心硬,除了心里有点发酸,没哭。
苏玥红了眼眶。
苏外婆也没忍住。
可怜的娃。
屋里充斥着隐忍的抽泣声,大家吃饭的动静都小了。
一顿饭就只有小家伙吃得最开心,她对苏酒酒发出真诚的问话:
“姨姨,宝鹅还可以来次饭吗?宝鹅长大了给你钱。”
还懂得赊饭呢。
苏酒酒反问:“你不来姨姨家吃饭,准备去哪里吃饭?”
这句话并没有把小家伙问住。
“肥家次呀,就系家里的饭饭,没有这里的好次。”
小家伙还不知道断亲代表什么。
家里建了两间房,刚好多出一间给母女俩,里面都简单布置好了。
苏酒酒抱着她回房间。
“宝儿住这里好不好?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姨姨每天都给你好吃的饭。”
小家伙眼前一亮,眼底的期待呼之欲出,“真的吗?可以吗?”
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娘也可以吗?”
可能觉得自己太贪心了,怕苏酒酒不高兴,两只小手指对着戳,小心翼翼解释。
“坏奶不让娘次饭,娘肚肚饿喝水,好奶奶嗦,只喝水不长个,次饭饭才费长高高,宝鹅想娘长高高。”
苏酒酒:......多么纯粹的愿望啊。
二丫常年吃不饱,也就一米五出头,又瘦又小,风吹日晒,活像个小老太。
一天天的活就像一座大山,生生把她压垮,能长高才怪?
“你娘也留下,跟宝儿一起,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
小家伙眼里的光一层层亮起,撅起小鸟嘴,吧唧一声就给苏酒酒的脸盖了个章。
“姨姨,宝鹅稀饭你。”
“姨姨也喜欢宝儿。”
小鹦鹉挤进来。
“宝儿喜欢我吗?”
宝儿抱着小鹦鹉也吧唧一口它的小脑袋,“稀饭。”
夜色笼罩,家属院一整个安静下来,家里却灯火通明。
在母女俩洗澡的时候,苏酒酒做了个决定。
“妈,介意多个女儿吗?”
苏玥只是愣了一会,很快反应过来,母女间的默契即使分开十多年也很快培养起来。
“一胎三宝,我赚了啊。”
苏酒酒看了眼苏墨南脸上的纱布。
其实伤口已经完好,继续包着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爸,要拆纱布吗,以最好的面貌迎接你的宝贝外孙女。”
于是,等宝儿洗白白出来,迎接她的就是白得发光的外婆和漂亮得不像话的叔叔。
剥了壳的鸡蛋有多嫩,他的脸就有多嫩。
“叔叔,你系谁呀?”
苏玥哈哈大笑,“宝儿,他是外公,不是叔叔。”
宝儿眨巴着水眸大眼,不明白刚才的外公明明只长眼睛和嘴巴,怎么突然长了鼻子,怪好看的嘞。
她看了一眼,又看一眼,很好奇。
“外公,你会变戏法吗?”
苏墨南抱起小家伙。
“嗯,外公会变戏法,你喜欢刚才的外公还是现在的外公?”
“现在的,好看,不,系超好看。”
小娃娃懂什么好看,就是纱布看得碍眼呗。
别以为他不知道,吃饭时小家伙可是看了他好几眼,懵懂的眼睛里写着:他为什么没有长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