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排档嘈杂的背景音中，陈歌接通了那个陌生的来电。
电话那头，经过短暂的电流声后，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听不出男女的电子合成音，声音冰冷而单调：
“是‘夜行者陈歌’吗？”
陈歌的心头猛地一紧，握着酒瓶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攥紧了。他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听着。
对方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反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很不错，比我们想象中更有趣。但你要记住，好奇心，有时候是会杀死猫的。第三精神病院的事情，到此为止。不要再深入调查，对你，对你关心的人，都好。”
话音刚落，不等陈歌做出任何回应，电话便被干脆利落地挂断了。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忙音，陈歌的后背，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这通电话，像一盆冰水，将他刚刚因为一夜爆火而有些膨胀的心，浇得冰凉。
“谁啊？老陈，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王胖子看到他神情不对，关切地问道。
“一个……骚扰电话。”陈歌摇了摇头，没有将电话的内容告诉王胖子。他不想让自己的兄弟，过早地卷入这种未知的危险之中。
但这通充满了警告意味的电话，却让他心中那份因为“永生生物”而产生的疑虑，变得更加浓重。
对方越是想掩盖，就越证明了那本日记里，藏着他们惧怕被公之于众的秘密。
……
两天后。
陈歌和王胖子已经从那间破旧的出租屋里搬了出来，在市郊一个安保措施不错的小区里，租下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作为他们全新的工作室。
房子很大，除了两间卧室，他们还专门腾出了一间屋子，用来堆放各种专业的直播设备。王胖子的行动力极强，短短两天时间，高清运动相机、无人机、大功率信号基站、防爆探照灯……各种陈歌之前想都不敢想的“神器”，已经被他淘换了回来，堆满了半个房间。
此刻，两人正坐在客厅的电脑前，浏览着各种本地的灵异传说论坛和帖子。
从警局回来后，陈歌被要求暂时停止直播，等待警方的调查结果。但他们都知道，热度这种东西，稍纵即逝。他们必须尽快确定下一个直播的目标，一旦风声过去，立刻就要开启一场更具爆点的直播，才能将这来之不易的人气，彻底稳固下来。
“老陈，你看这个怎么样？‘午夜禁区，废弃火葬场的焚尸炉传说’，听着就够劲爆！”王胖子指着一个帖子，兴奋地说道。
陈歌摇了摇头，否决道：“太刻意，而且火葬场这种地方，大概率有守卫，我们进不去。”
“那这个呢？‘鬼嫁娘，探秘荒山深处的冥婚古墓’？”
“太危险了。”陈歌再次摇头，“古墓里机关重重，空气也不流通，不是我们现在的装备能应付的。”
他需要一个地方，既要有足够的话题性和神秘感，又不能像精神病院那样，直接牵扯出如此巨大的麻烦，更不能有危及生命的隐性风险。这个度，必须把握得恰到好处。
他的鼠标，在一个个标题耸人听闻的帖子上划过，眉头却越皱越紧。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中被江北大学校园内网bbS的一个热帖所吸引。
帖子的标题，并不像那些灵异论坛一样充满了噱头，反而带着一丝文艺和哀伤的气息。
《八一八我们学校音乐楼的红衣学姐，每晚12点的钢琴曲，你敢听吗？》
帖子的楼主，用一种娓娓道来的语气，讲述了一个流传在江北大学数届学生之间的校园传说：
据说，很多年前，音乐系有一位极具天赋的学姐，因为感情问题，在一个雨夜，穿着一身红色的连衣裙，在音乐楼四楼的钢琴房里，弹奏完最后一曲《忧郁的星期天》后，从窗口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从那以后，每到午夜时分，那栋早已废弃的旧音乐楼里，便会隐隐约约地传出断断续续的钢琴声。有胆大的学生曾偷偷跑进去看过，说看到四楼的窗边，有一个穿着红裙子的模糊身影，正坐在钢琴前……
这个故事，没有血腥的杀戮，也没有骇人的怪物，却充满了校园怪谈特有的、那种深入骨髓的凄美与哀伤。
帖子的下方，跟了上千条回复。有表示害怕的，有求证真伪的，也有不少自称是江北大学的学生，言之凿凿地讲述着自己或同学“亲耳听到过琴声”的经历。
陈歌将整个帖子，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校园、红衣、音乐、殉情……
这些元素组合在一起，本身就具有极高的话题度和传播性。更重要的是，与那些荒山野岭的禁地相比，大学校园的环境相对单纯，危险系数也低得多。
“胖子，你看这个。”陈歌将电脑屏幕转向了王胖子。
王胖子凑过来看完，眼睛也是一亮：“这个好！校园传说受众广，容易引起年轻人的共鸣！而且……应该没什么危险吧？”
陈歌的目光，落在了帖子附带的那张旧音乐楼的黑白照片上。
照片的像素不高，充满了年代感。那栋红砖的苏式小楼，在照片中显得静谧而又孤独。
然而，在【通灵之眼】的注视下，陈歌却清晰地看到，在那栋小楼的四楼、正对着镜头的那个窗户后面，仿佛……真的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淡红色的稀薄雾气。
那，是执念未散而形成的怨气。
陈歌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对王胖子说：
“就这个了。准备一下，等风声过去，我们去会会这位……红衣学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