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海域深处，第二处万雷宗祭坛所在的区域，环境比第一处更为诡谲。
这里是一片被遗忘的雷暴之海，天空永远凝聚着铅灰色的厚重雷云，道道紫色、甚至黑色的雷霆撕裂长空，轰击在海面上，激起滔天巨浪。
海水不再是墨蓝，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紫色，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楚天行悬浮在半空，周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紫金色雷罡，将侵蚀而来的狂暴雷霆因子隔绝在外。
他怀中的万雷宗令牌正散发着灼热的温度，指向下方一座位于巨型漩涡中心的黑色岛屿。
“第二座祭坛，竟在这种地方。”楚天行目光凝重。
他能感觉到，此地的空间结构极不稳定，那些狂暴的雷霆不仅蕴含着毁灭性能量，更夹杂着细微的空间裂缝。
他深吸一口气，将《归墟藏元诀》运转到极致，小心翼翼地避开空中最密集的雷暴区和那些隐晦的空间涟漪，向着漩涡中心的岛屿潜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踏上岛屿的瞬间，异变陡生！
“吼——！！！”
一声咆哮，猛地从下方的紫色海水中炸响！
整个海面轰然炸开，一头庞然大物破水而出！
其形如巨鲨，却通体覆盖着暗紫色的晶甲，背脊上生长着一排如同利剑般的骨刺，闪烁着幽冷的雷光。
最为骇人的是其头部，只有一只巨大的、占据了半边脑袋的惨白色眼瞳，死死锁定了楚天行！
这巨兽散发出的气息，赫然达到了皇级！
虽然只是皇级初阶，大约相当于人类武皇一、二阶的水平，但那磅礴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瞬间将楚天行雷霆领域在周身形成的雷罡冲击得明灭不定！
“皇级海兽‘独眸雷煞鲨’！”楚天行心中剧震，头皮发麻。
他万万没想到，这第二座祭坛的守护者，竟是一头真正的皇级存在！
根本来不及思考，那独眸雷煞鲨巨尾一摆，周围粘稠的紫色海水瞬间凝聚成无数道足以洞穿虚空的雷水之矛，如同暴雨般向楚天行覆盖而来！
每一道雷矛都蕴含着皇级的力量，封锁了他所有闪避的空间！
“瞬雷闪！”楚天行毫不犹豫，立刻发动大成级别的神通，欲要脱离这片绝杀区域。
但下一刻，他脸色骤变！
就在他发动神通的刹那，周围空间中那些原本细微难察的空间涟漪，仿佛受到了刺激般骤然狂暴起来！
一股混乱、扭曲的空间之力瞬间将他包裹！
“嗡！”
楚天行只觉得周身空间猛地一滞，原本瞬息百里的瞬雷闪，竟只将他挪移出去了不足百米！
而且体内真元因为空间之力的干扰反噬，一阵翻腾！
“空间干扰！此地的雷暴扰乱了空间之力！”楚天行瞬间明悟，心沉到了谷底。
最大的保命底牌，在此地效果大减！
而就在这片刻的耽搁，那漫天雷水之矛已然临身！
“该死！金身九炼！九霄雷罡！”楚天行怒吼一声，将肉身力量与护体雷罡催发到极致，星陨刀悍然出鞘，惊雷创世刀意冲天而起，化作一道巨大的紫金色刀轮护在身前，同时三具金甲傀儡也被他瞬间召唤出来，结阵挡在身前！
“轰轰轰轰——！”
密集的爆炸声如同九天惊雷连环炸响！
三具金甲傀儡构成的防御阵线，在皇级力量的冲击下如同纸糊般被瞬间撕裂！
它们坚不可摧的躯体上被轰出无数凹痕，雷光乱闪，虽然未被摧毁，但灵光已然黯淡大半，暂时失去了战力。
楚天行劈出的刀轮更是只支撑了一息不到便轰然破碎，残余的雷矛直接穿透雷霆领域，撞击在他的护体雷罡上！
“噗——！”
楚天行狂喷一口鲜血，护体雷罡瞬间碎裂，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浑身骨骼不知断了多少根，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
皇级与宗师的差距，太大了！
即便他底蕴深厚，战力远超同阶，但在真正的皇级面前，依旧不堪一击！
独眸雷煞鲨那巨大的独眼中闪过一丝残忍与戏谑，仿佛在玩弄猎物。
它张开足以吞下山岳的巨口，喉咙深处凝聚起一颗直径超过十丈、散发着毁灭波动的黑暗雷球！
那是它的本命神通，足以湮灭寻常武皇一阶！
死亡的气息，瞬间淹没了楚天行。
他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系统、人气值、化雷池、玄雷府……却发现没有任何一样底牌能在此时扭转乾坤。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算计都显得苍白无力。
“要结束了吗……”一股强烈的不甘涌上心头。
他还有太多事没做，还没找到回归蓝星的路，还没……看着云清婉登上那九五之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平淡温和的声音，仿佛跨越了无尽空间，清晰地响彻在这片狂暴的雷海之中：
“定。”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法则缭绕的异象。
仅仅只是一个字。
言出法随！
刹那间，仿佛时光停滞，万物归寂。
那咆哮的雷霆、翻涌的海浪、激射的雷矛、独眸雷煞鲨口中那即将喷发的毁灭雷球……乃至这片空间中那些混乱狂暴的空间涟漪，全部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凝固在了原地。
唯有楚天行的思维和视线还能转动。
他震撼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目光循着声音来源望去。
只见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白发白须、身着朴素灰袍的老者。
他面容古朴，眼神沧桑而温和，正负手立于海面之上，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
老者目光扫过那被定住的独眸雷煞鲨，轻轻摇了摇头，似是自语，又似对楚天言说：“修行不易，何必妄造杀孽。去吧。”
他袖袍轻轻一挥。
那庞大如山岳的皇级海兽，连同它口中那恐怖的雷球，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抹去。
就连皇级标志性力量：法相，都来不及施展，直接悄无声息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凝固的空间瞬间恢复，海浪潮涌，雷霆继续轰鸣，但那股皇级威压已然消散。
楚天行摔落在下方岛屿坚硬的黑色岩石上，又是一口鲜血咳出，但他顾不得伤势，强撑着站起，目光无比警惕又带着难以言喻的惊骇，望向那神秘的白发老者。
翻手间，定乾坤，抹皇兽！
这是何等通天彻地的手段？！
武帝？！
还是……更高？
老者一步踏出，瞬间便来到楚天行面前数丈之外，目光平和地打量着他，微微颔首：“根基打磨得不错，雷霆之道也已初窥门径。可惜，外力借得太多，终究是空中楼阁，隐患不小。”
楚天行心中巨震！
外力？
他是在指系统吗？
他怎么可能知道？！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深吸一口气，恭敬地躬身行礼：“晚辈楚天行，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老者抚须一笑，眼神仿佛能洞穿人心：“名字不过是个代号，你若愿意，唤我一声‘白老’即可。至于救命之恩……呵呵，老夫游历至此，恰逢其会罢了。倒是小友你，身负如此多的‘因果’，行走于此等险地，着实有些莽撞了。”
“因果？”楚天行瞳孔微缩。
白老目光深邃，仿佛看到了缠绕在楚天行身上那无数无形的线：“你提升修为，获取宝物，看似顺风顺水，气运滔天。可曾想过，这世间从未有凭空而得之力。你借了‘它’的力量，便与‘它’结下了因果。今日借一分，明日或许便要还十分。若不明其理，不掌其规，待到因果反噬之日，便是身死道消之时。”
这番话，如同惊雷般在楚天行脑海中炸响！
系统！
他果然知道系统的存在！
而且直接点出了系统最大的隐患——因果！
一直以来，楚天行虽然依赖系统快速提升，但内心深处何尝没有过疑虑和隐忧？
这诸天万界直播系统究竟从何而来？
为何选中他？
付出人气值背后的本质是什么？
这一切是否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白老的话，将他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赤裸裸地揭露了出来！
他脸色变幻，最终化为一片肃然，再次深深一揖：“请前辈教我！”
白老却摇了摇头，抬头望向依旧雷光闪烁的天空，语气缥缈：“道，不可轻传。缘，不可强求。今日之言，不过是看你资质尚可，不忍你误入歧途，提点一二罢了。你的路，终究要你自己去走。何时你能真正看清身上的‘线’，明悟‘借’与‘还’的平衡，或许我们还有再见之日。”
说完，不等楚天行再开口，白老的身影便开始缓缓淡化，如同融入空气中的水墨画，最终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余音袅袅，回荡在楚天行耳边：
“记住，力量本身并无善恶，关键在于执掌力量的人，能否看清自己的本心，以及……背负的代价。”
楚天行呆立原地，久久无言。
海风带着腥咸和雷霆的气息吹拂着他染血的身躯，但他的内心却比这魔鬼海域更加波涛汹涌。
白老的出现和那番话，对他造成的冲击，远比刚才直面皇级海兽更大！
系统、因果、代价……这些词汇在他脑中不断盘旋。
他一直以为系统是自己最大的依仗和秘密，如今却发现，这秘密在真正的绝顶大能眼中，或许并非无迹可寻，而且潜藏着巨大的风险。
“看清身上的‘线’……明悟‘借’与‘还’的平衡……”楚天行喃喃自语，眼神中之前的些许自得和浮躁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清明。
他知道，白老的出现绝非偶然。
这位神秘强者，似乎对自己并无恶意，反而有种……考察与点拨的意味。
“看来，我对这世界的认知，还远远不够。”楚天行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体内的伤势和依旧澎湃的雷霆真元，一种对更高境界、对力量本质的渴望，从未如此强烈。
他压下纷乱的思绪，目光再次投向岛屿深处的祭坛。
经过白老的点拨，他感觉自己对力量，对前路，有了更深的敬畏与思考。
服下几颗疗伤丹药，略微调息后，楚天行迈着坚定的步伐，向着第二座祭坛走去。
这一次，他的心境，已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