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私立医院格外安静，消毒水的味道混着窗外飘来的雨丝潮气，在走廊里弥漫。秦锋坐在诊疗室的长椅上，左臂的伤口已经被秦若曦清理干净，她正低着头，用镊子夹着无菌纱布缠绕伤口，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珍宝。
“嘶——”秦锋没忍住低吸了口气，子弹擦过的皮肉翻卷着，被酒精消毒时的刺痛钻心。
秦若曦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他，眼底带着点嗔怪又心疼：“忍忍，刚才在矿区随便用破布包扎，伤口都发炎了。”她的指尖沾着碘伏，轻轻按在伤口边缘，“龙媚说你把‘黑蝎’引去了火药库？就不能小心点？你这条胳膊上次在边境中枪，差点没保住，忘了？”
秦锋看着她蹙起的眉头，心里暖烘烘的。秦若曦总是这样，明明担心得要命，嘴上却总带着点教训的意味。他想抬手揉揉她的头发，才想起左臂动不了，只能笑了笑：“这不是有你在吗？知道秦医生医术好，死不了。”
“没个正经。”秦若曦脸颊微红，低下头继续包扎，发丝垂落在秦锋的手臂上，带着淡淡的洗发水清香，痒痒的，驱散了不少痛感。她的指尖微凉，触碰到皮肤时，秦锋能感觉到她轻微的颤抖——她总是这样，见不得他受伤。
诊疗室的门被推开，龙媚和沈雨桐走了进来。龙媚手里拿着瓶矿泉水，扔给秦锋：“秦若曦，他这伤得养多久？别耽误下周的事。”她靠在门框上，目光扫过秦若曦搭在秦锋手臂上的手，眼神沉了沉，又很快移开，落在沈雨桐身上，“硬盘藏好了？”
“嗯，放安全地方了。”沈雨桐走到秦锋另一侧，手里拿着件干净的衬衫，“刚让护士找的，你身上那件烧得没法穿了。”她说话时，目光落在秦若曦缠着纱布的手上，秦若曦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秦锋的小臂，那动作亲昵得像在触碰稀世珍宝。
沈雨桐的指尖微微收紧，却没说什么，只是将衬衫放在秦锋腿上：“换下来吧，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秦若曦已经包扎完伤口，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她直起身，对秦锋说：“这几天别碰水，每天来换药。还有，别再剧烈活动，伤口裂开就麻烦了。”她的目光掠过秦锋胸前沾着烟灰的衣襟，又补充道，“我让护士给你准备了病房，今晚在这住下，方便观察。”
“不用这么麻烦吧？”秦锋想站起来，却被秦若曦按住肩膀。她的手心温热，按在他锁骨下方，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必须住。”秦若曦的语气难得强硬，“子弹擦过的时候带了铁锈，万一感染败血症怎么办？你当这是小伤？”她瞪了秦锋一眼，眼底却藏着担忧，“我去开点消炎药，你们先坐着。”
秦若曦走后，诊疗室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龙媚走到秦锋面前，从口袋里摸出包烟，刚想递给他，又想起秦若曦的嘱咐，悻悻地塞了回去：“能耐了啊，秦大少，现在受伤都有医生盯着了？”她的语气带着点酸溜溜的调侃，目光却在他的伤口上打转，“刚才在仓库没细看，‘黑蝎’用的是改制步枪？”
“嗯，子弹上淬了东西，秦若曦说可能有神经毒素。”秦锋活动了下右手，“多亏你来得及时，不然我和沈雨桐今晚就得交代在矿区。”
“少来这套。”龙媚踢了踢他的凳子腿，“我是怕你死了，没人帮我对付‘黑蝎’。”话虽这么说，她却从包里拿出个小巧的金属盒子，打开里面是支镇痛针，“秦若曦没给你打止痛的吧？这是进口的，比医院的管用，我让人备着的。”
秦锋看着她手里的针剂，心里一暖。龙媚就是这样，永远嘴硬心软，当年在码头替他挡刀时是这样，现在给他备着镇痛针也是这样。“谢了，龙姐。”
“少跟我来这套。”龙媚把针剂塞给他，转身时故意撞了下刚进门的沈雨桐，沈雨桐手里的水杯晃了晃，热水溅在指尖，她却没吭声。
“小心点。”秦锋下意识地想去拉她，被龙媚用眼神制止了。
沈雨桐把水杯递给秦锋，指尖的红痕格外显眼：“没事。”她看向龙媚，语气平静，“龙姐安排的安保都到位了？医院附近不会有‘黑蝎’的人吧？”
“放心，我的人三班倒盯着，苍蝇都飞不进来。”龙媚靠在墙上，双臂抱胸，“倒是你，沈大小姐，下次别再让秦锋陪你玩命了，他这条命金贵着呢。”
“龙姐这是心疼了？”沈雨桐挑眉，毫不示弱地迎上她的目光，“还是说，龙姐觉得只有你能让他玩命？”
“你——”龙媚气结，刚想反驳，被秦锋打断了。
“行了，都少说两句。”秦锋喝了口热水，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硬盘的事得赶紧处理，‘黑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秦若曦拿着药走进来，正好撞见这剑拔弩张的氛围，她不动声色地把药放在桌上：“龙媚，你带的兄弟在楼下抽烟被护士说了，去管管吧。”她又看向沈雨桐，“沈小姐，我办公室有刚泡的菊花茶，去喝杯暖暖身子？刚才看你淋雨了，别感冒了。”
两人被她不动声色地支开，诊疗室里只剩下秦锋和秦若曦。秦若曦拿起棉签，蘸了点药水，轻轻擦在秦锋脸颊的烟灰痕迹上：“脸上还有伤，刚才只顾着胳膊了。”
她的指尖柔软，带着消毒水的清冽，擦过他下颌线时，秦锋的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若曦，”他低声开口，“当年在战地医院，你也是这么给我处理伤口的。”
秦若曦的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怀念：“那时候你比现在安分，伤口再疼也不吭声，不像现在，一点小伤就皱眉头。”她笑了笑，眼角有淡淡的细纹，“其实我一直没告诉你，那次你中枪昏迷，我守了你三天三夜，生怕你醒不过来。”
秦锋的心猛地一揪，握住她拿着棉签的手：“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秦若曦反手握了握他的手，很快又松开，脸颊微红：“都过去了。”她收拾好药瓶，“病房在三楼302，我让护士带你过去。今晚好好休息，别想那些事了。”
秦锋点点头，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白色的医生服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这时，沈雨桐端着菊花茶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她把杯子放在秦锋面前，语气平静：“秦医生对你，倒是一直没变。”
“她是个好医生。”秦锋拿起杯子喝了口，菊花的清香在舌尖散开。
沈雨桐在他身边坐下，看着他胳膊上的纱布：“龙媚刚才在外面说，等你伤好了，要带你去码头‘请’几个‘黑蝎’的线人，问出他们总部的位置。”她顿了顿，侧头看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处理硬盘里的资料？”
“等秦若曦确认我没事了再说。”秦锋看着窗外的雨，“现在最重要的是养伤，不然怎么保护你们。”
“保护我们？”沈雨桐笑了，“秦大保镖倒是越来越有担当了。”她的指尖轻轻碰了下他没受伤的右臂，“不过说真的，今晚……谢谢你。”
秦锋转头看她，灯光下她的眼睛很亮，像藏着星光。他刚想说什么，龙媚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件黑色外套：“外面雨小了，我让兄弟先回去了。这是你的外套，刚让人烘干了。”她把外套扔给秦锋，目光在他和沈雨桐之间转了圈，“我在楼下守着，有事叫我。”
她走得很快，像是不愿多待。秦锋拿起外套，上面还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和阳光的暖意——显然是龙媚让人特意烘干熨烫过的。
诊疗室里再次安静下来，雨声渐歇，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雨桐靠在墙上，看着秦锋胳膊上的纱布，又看看门口的方向，突然笑了：“你身边的女人，好像都挺在意你的。”
秦锋看着她眼底的笑意，心里有些复杂。秦若曦的温柔守护，龙媚的嘴硬心软，沈雨桐的并肩作战，她们像不同的光，照亮了他退役后灰暗的日子。他知道这份暧昧或许会带来麻烦，可此刻，看着窗外渐晴的夜空，感受着身边若有似无的暖意，他突然不想推开这份牵绊。
“她们都是很好的人。”秦锋低声说。
沈雨桐走到他面前，弯腰凑近他，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额头：“那我呢？我是不是也很好？”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试探，呼吸拂过他的脸颊，带着菊花的清香。
秦锋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映着月光，也映着他的影子。他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