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后的清晨，阳光把雪地照得晃眼，屋檐下的冰棱滴着水，每一滴都折射出小小的彩虹。阿古拉揣着块热乎的烤红薯，踩着厚厚的积雪往麦地方向走，脚印在雪地里踩出一串深深的坑。
“苏姐姐！你看这雪地里有好多小脚印！”她蹲下身，指着雪地上密密麻麻的爪印，“是兔子吗？还是田鼠？”
苏婉跟在后面，顺着脚印望去，只见那串痕迹一路延伸到麦田间的草垛旁，忽然消失了。她笑着摇头：“是田鼠呢，它们在雪下打了洞，这是出来找食物的痕迹。”她拨开草垛边的积雪，露出一小片没被雪覆盖的土地，“你看，这里有被啃过的麦种壳，它们在帮咱们‘间苗’呢，太密的种子被吃掉些，开春反而长得更壮。”
阿古拉小心翼翼地弯下腰去，将脸贴近地面仔细观察起来。果不其然，他发现土里面零零散散地散布着一些破碎的麦壳。这些麦壳看起来有些陈旧，但仍然可以辨认出它们原本的形状和颜色。
阿古拉不禁瞪大了眼睛，心中暗自惊讶道：“没想到这小小的田鼠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看来它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嘛。”他一边想着，一边用手轻轻捏起一粒麦壳放在眼前端详着。那粒麦壳虽然已经残破不堪，但依然能够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生命力。
“万物都有它的用处，”苏婉拍了拍她的肩，“就像这雪，看着冷，其实是在给麦子盖被子呢。”
两人往回走时，阿古拉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差点忘了，这个给你。”打开一看，是块冻得硬邦邦的山楂糕，“阿妈昨天做的，说放在雪地里冻着，吃起来像冰酪。”
苏婉接过来，冰凉的山楂糕带着雪的寒气，咬一口，酸甜里带着冰碴，激得人舌尖发麻。“好吃，”她眼睛弯成月牙，“比江南的冰镇酸梅汤还提神。”
回到屋里，暖炉里的炭还红着，将军正和其其格围着炉边剥花生。见她们进来，将军扬了扬手里的花生壳：“刚炒的，尝尝？”
苏婉把山楂糕掰成小块分着吃，听将军说关隘的兵卒们正在扫雪，打算趁着雪后晴天，把囤积的草料再翻晒一遍。“今年雪下得早，得多备些草料，免得开春不够用。”将军剥着花生，忽然看向苏婉，“苏姑娘，你说这麦子明年能收多少？”
苏婉想了想，算着：“按今年的雪情和播种量，收成肯定比去年好。咱们选的麦种耐寒，又提前翻了地，只要开春别遭了霜冻，亩产少说能多两成。”
其其格啃着山楂糕，含糊不清地说：“那明年就能做更多麦饼了？还能给苏姐姐寄些到江南去吗？”
苏婉笑着点头：“当然能，到时候咱们多晒些麦干，用麻袋装着寄，保管路上坏不了。”
暖炉上的铜壶又开始咕嘟咕嘟响，水汽顺着壶嘴往上冒，在窗玻璃上凝成一层水雾。阿古拉用手指在雾上画着小太阳，心里想着，等明年麦子收了，一定要学苏姐姐的样子，做一罐子山楂麦仁粥，给每个人都盛上一大碗。
雪后的阳光透过水雾，在地上映出一片模糊的暖黄，像把整个冬天的温柔，都揉进了这小小的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