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冷月辞与傅璟深登上了这座城市最高的观光塔。整个都市的轮廓在他们脚下铺展，冷氏的总部大楼只是其中一座闪耀的棱柱。
「十年前，我第一次站在这里。」冷月辞望着远方，声音平静，「那时心里想的，是怎么活下去，怎么夺回属于我的东西。」
「现在呢？」傅璟深问。
「现在想的，是脚下这片土地，未来十年应该变成什么样。冷氏能在这个过程中，扮演什么角色。」她微微侧头，「不只是赚钱，是留下些什么。更高效清洁的能源网络，更聪明的基础设施，一群能被世界记住的工程师和科学家，一套能让好公司不断长出来的土壤。」
「格局不一样了。」傅璟深笑了笑。
「是战场不一样了。」冷月辞纠正道，「以前是和林清瑶母女斗，和看得见的规则周旋，和偏见斗。现在，是和时代的命题赛跑，和未知的技术边界较劲。对手不再是一张脸，而是‘停滞’和‘平庸’本身。」
一阵风吹过，高处的风总是更烈些。
「累了？」傅璟深看着她。
「没有」冷月辞回答得很快，眼里有光，「恰恰相反。觉得有意思的事情，反而更多了。联盟刚搭台子，研究院刚播种，哥哥子皓他们刚上路……这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下午，冷月辞在办公室接待了一位特殊的访客——“长青计划”中最年轻的成员，一位刚满二十五岁、主攻人工智能与能源系统优化的女孩，林晓。
「董事长，您找我。」
「坐。你提交的那个‘分布式储能网格自适应调度算法’项目简报，我看了。」冷月辞将平板电脑转向她，「跳过技术细节。直接告诉我，如果这个算法实现，你心目中五年后的城市能源图景，是什么样的？」
林晓显然有备而来，眼神发亮：「那时，每一栋建筑、每一辆电动车都不再是孤立的耗能单元，而是整个能源互联网中的一个智能节点。电价和碳排放指标实时浮动，我们的算法帮助每个节点自动决策何时储电、何时放电、何时向电网返售。整个系统的运行效率提升百分之三十以上，可再生能源的消纳率接近百分之百。」
「最大的阻碍是什么？」
「不是技术，是政策和利益分配。需要打破现有的电网垄断格局，需要建立全新的市场交易规则和信任机制。」
「所以，这不只是一个技术项目。」冷月辞总结道，「这是一个需要撬动政策、联合巨头、教育市场的系统性工程。你可能需要花十年，甚至更久。」
「我知道。」林晓点头，脸上没有畏惧，只有专注，「所以我才申请加入‘长青计划’。我需要在一个能看到这种全局复杂性的地方起步，而不是只优化某个零件的性能参数。」
冷月辞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那种想要解决一个庞大问题的渴望和冲动。
「项目预算，我会特批。你可以组建一个跨部门的虚拟团队，人员由你挑选，直接向我季度汇报。」冷月辞下达指令，「记住，你要解决的，从来不只是算法问题。去学习规则，理解利益，然后想办法创造新的规则。这才是冷氏未来十年需要的人。」
「是！谢谢董事长！」林晓用力点头，带着满腔的兴奋与使命感离开了办公室。
深夜，冷宅书房。冷月辞的父亲冷文山从瑞士疗养归来小住。他泡着茶，看着女儿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
「联盟的事，我听说了。」冷文山缓缓开口，「步子迈得很大。」
「地基打得稳，才能迈大步。」冷月辞接过茶杯。
「我不是担心地基。」冷文山摇摇头，「我是感叹。我那一辈，想的是把厂子办好，让工人有饭吃，为国家出口创汇。到你这里，想的已经是定行业规矩、搞全球联盟、解决人类能源问题了。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长征。」
冷月辞默默喝茶。
「你做得比我好，比我想象的都好。」冷文山看着她，目光里有欣慰，也有释然，「冷家这条船，你不仅开稳了，还把它变成了一支舰队的旗舰。我没什么可教你的了。以后的路，你自己掌舵。」
「爸……」
「听着，」冷文山打断她，语气难得严肃，「传奇之所以是传奇，不是因为永不犯错，而是因为她敢于一次次驶向未知的海域，并把更多的人带上甲板。你现在就在这么做。别忘了，也别忘了时不时看看船舱里的人，看看甲板上的年轻人。他们是传奇能延续下去的根本。」
冷月辞郑重地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父亲休息后，冷月辞独自走到宽阔的阳台上。夜空辽阔，星辰稀疏却明亮。城市的光芒与她年少时仰望的星空，以另一种方式交织在了一起。
她的手机屏幕亮起，是傅璟深发来的信息：「下周去新加坡开联盟筹备会，航线已申请好。另外，子皓从北美发回了第一份完整的项目风险评估报告，写得不错。想你。」
她回复：「好。报告转我。我也想你。」
放下手机，她深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
与江淮北的缠斗、技术攻坚的日夜、资本市场的惊涛、婚礼的钟声、对手的挑战、父亲的嘱托、年轻人眼中的火光……一幕幕在脑海中飞快掠过，最终沉淀为眼底一片深邃而平静的海洋。
脚下的城市睡了又醒，醒了又睡。而她的征程，永无终点。
传奇的上半章已经写完，笔握在她自己手中。
下半章，关于更广阔的世界，关于更遥远的未来，关于无数种可能。
此刻，万家灯火是她故事的背景。
而她的故事，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