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衍出院的过程，低调却难掩其引人注目。他没有坐苏念晚叫来的网约车，而是直接让那辆他名下的黑色宾利驶到了医院门口。司机是一位神情肃穆、动作一丝不苟的中年男子，是沈墨衍通过“特殊渠道”聘请的，据说背景干净，身手不凡。
苏念晚跟着他坐进车内，感受着真皮座椅的包裹感和车内静谧奢华的氛围，再看看身边闭目养神、仿佛天生就该居于人上的沈墨衍，再一次深刻体会到两人之间那巨大的、来自不同世界的鸿沟。
新公寓位于市中心最顶级的楼盘顶层，视野开阔，装修是极简的现代风格，却处处透着不显山露水的昂贵。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繁华景象，车水马龙如同蝼蚁。
沈墨衍对这里似乎很满意，他负手立于窗前，俯瞰着脚下的一切，那种睥睨众生的气场与这现代化的场景奇异融合。
“还不错。”他淡淡评价，算是极高的赞许。
苏念晚却有些手足无措，这地方好得让她觉得自己格格不入。“那个……既然你安顿好了，那我……我先回去了？”她指了指门口，心里那点空落落的感觉再次浮现。
沈墨衍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没有回答她的去留问题，反而问道：“你的那本《浮生劫》，如今进展如何？”
苏念晚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浮生劫》就是那本以他为原型的权谋漫画，因为最近接二连三的事情，她已经断更好久了。评论区早已哀鸿遍野，编辑的催稿电话也快要打爆。
“呃……停更很久了。”她有些尴尬地挠挠头，“最近事情太多，没灵感，也没时间……”
“没灵感？”沈墨衍挑眉，走到客厅那张巨大的大理石茶几旁，上面不知何时已经摆放了一摞打印出来的《浮生劫》漫画稿和设定集。他随手拿起几页翻看，上面正是他以“墨衍督主”身份运筹帷幄、铲除异己的情节。
苏念晚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这可是当着她“笔下人物”的面，审视她给他安排的剧情！尤其里面还有不少他“悲惨”的过去和被她“虐”的情节。
果然，沈墨衍看着那些画面，眼神渐渐沉郁下去，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分。苏念晚紧张得大气不敢出，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又想起旧账。
然而，沈墨衍只是沉默地翻看了片刻，然后将画稿放下，抬眸看她，眼神锐利：“朝堂博弈，岂会如此儿戏？派系斗争，利益交割，远比你画的要复杂和肮脏得多。你这般画法，漏洞百出，也难怪会卡壳。”
苏念晚：“……” 被自己创造的角色嫌弃剧情幼稚是什么体验？她现在深刻体会到了。
“还有，”沈墨衍拿起另一张画着他受刑场景的稿子，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讥诮，“东厂的刑具，若只是这般程度，如何能让人开口吐露真言？你对‘酷刑’的理解，过于肤浅。”
苏念晚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忍不住小声反驳：“这、这是漫画！要考虑读者承受能力的！画得太真实会被和谐的！”
沈墨衍冷哼一声，显然对“和谐”一词不以为然。他放下画稿，重新将目光投向苏念晚，那眼神不再是挑剔，而是带着一种……审视和评估，仿佛在打量一件有待雕琢的璞玉。
“苏念晚，”他开口，语气是惯常的命令式，却抛出了一个让她瞠目结舌的提议，“从明日起，本督担任你的剧情顾问。”
“啊？？？”苏念晚彻底懵了，“顾、顾问？”
“不错。”沈墨衍踱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所欠缺的，正是对权谋、人心、乃至酷刑真实的认知与描绘。而这些，”他指了指自己，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傲然，“无人能出本督之右。”
苏念晚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让真正的东厂督主来指导她画权谋漫画？这……这简直是开挂啊！想想那些读者们嗷嗷待哺的剧情，如果由沈墨衍亲自操刀……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评论区被“神展开”、“太太突然开窍了”、“这权谋描写太真实带感了”等言论刷屏的景象。
但是……
“可、可是……”苏念晚还有顾虑，“你怎么做顾问？你还要……适应这里的生活，而且，这工作……”
“本督时间充裕。”沈墨衍打断她，“至于方式，”他拿起苏念晚放在沙发上的平板电脑和触控笔，动作略显生疏却很快掌握了要领，“便如此即可。”
他竟然打算直接参与她的创作过程！
苏念晚看着他那张俊美无俦却写满“专业”和“不好惹”的脸，再想想他口中那些“真实”的权谋和“不肤浅”的酷刑，忽然觉得，自己的漫画生涯，可能即将迎来一场翻天覆地、且画风清奇的变革。
“那……报酬怎么算？”她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沈墨衍闻言，眸光微闪，俯身靠近她，距离近得能让她看清他长而密的睫毛。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玩味和不容置疑：
“报酬？”
“你整个人都是本督的，还需谈何报酬？”
苏念晚的脸“轰”地一下全红了。
沈墨衍直起身，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随即恢复了严肃：
“当然，若你执意要付……”
“那么，从今日起，你的一日三餐，归我负责。”
他顿了顿，补充道，“由你亲手做。”
苏念晚：“……” 这到底是谁付谁报酬啊督主大人！
然而，看着他那双深邃眼眸中不容拒绝的意味，以及想起自己那被编辑催稿催到快爆炸的漫画，苏念晚咽了口口水，最终还是没骨气地、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好吧。”
于是，前东厂督主沈墨衍，在现代社会的第一份正式“工作”——漫画剧情顾问，就这么敲定了。
苏念晚的编辑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她手下这位一度濒临拖稿深渊的作者，即将迎来一位怎样可怕的“外挂”指导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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