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水府,石室之内。
最后一丝星髓灵膏的温润能量在体内化开,滋养着四肢百骸,抚平了所有细微的滞涩。林风睁开双眼,眸中神光湛然,再无半分疲惫。混沌金丹沉稳有力地旋转着,掌心阴阳太极印记微微发热,与金丹遥相呼应,形成完美的内外循环。
状态已调整至目前所能达到的巅峰。
他长身而起,破碎的青袍无风自动,一股渊渟岳峙又暗藏锋芒的气息自然流露。这气息远比进入水府前更加凝练、更加深邃,仿佛一口收入鞘中的绝世神剑,一旦出鞘,必将石破天惊。
是时候离开了。
林风目光扫过这处庇护他疗伤、炼宝的石室,并无留恋。修行路上,洞府秘境不过是暂时的驿站,唯有永恒的超脱才是终点。
他走到石室入口,并未撤去之前布下的简易阵法,而是双手掐诀,掌心阴阳印记微亮。一缕至阴之气融入阵法核心,使其在原有隐匿防护的基础上,多了一层“阴阳迷障”,除非对阴阳之道有极深造诣的化神修士亲至仔细探查,否则更难发现端倪。同时,一缕至阳之气悄无声息地抹去了自己在此地残留的大部分气息与痕迹。
做完这些,他来到之前进入的侧壁水灵通道处。这一次,无需阴佩引动,他心念微动,左右掌心印记同时泛起微光,前方的玉壁便再次如水波般荡漾开来,显露出通道。他对这水府能量脉络的感知与控制,显然因炼化双佩而提升了许多。
踏入通道,身形融入水灵之气,下一刻便出现在了水府之外、那片被珊瑚礁石遮掩的侧出口海水中。
外界依旧是墨蓝近黑的海水,静谧无声。但林风的神识在阴阳双佩加持下,敏锐度提升了不少,他能隐约感觉到,这片“沉星渊”海域的天然星力场域,似乎比之前更加活跃了一些,仿佛被什么东西扰动过。
“是之前战斗的余波?还是……有别的存在来过附近?”林风心中微凛,更加警惕。
他没有立刻上浮,而是如同一条最狡猾的海鱼,紧贴着海底崎岖的地形和茂密的海藻丛林,收敛所有气息,向着远离水府入口的方向悄然潜行。同时,他取出了从星衍那里得到的星图玉简,神识沉入,开始寻找合适的渡劫地点。
星图记载的范围颇广,涵盖了碎星海大部分已知区域,甚至包括周边一些危险的禁地与传说之地。其中标注了数处可能适合渡劫的所在:有的是灵气相对稀薄、人迹罕至的荒芜碎星带;有的是存在天然雷暴、环境恶劣的“风暴角”;还有几处是上古遗留的、法则相对混乱的战场遗迹。
林风快速分析着。灵气稀薄之地不利于补充,环境恶劣之处变数太多,战场遗迹法则混乱可能干扰天劫但也可能引发不可测后果。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星图边缘,一片标注着“噬法迷雾”的区域。据星图简略记载,那里常年被一种奇异的灰色迷雾笼罩,迷雾能吞噬、混乱修士的法力与神识,极难深入,内部情况不明,危险等级标注为“高”。但也正因如此,极少有修士会靠近那里,更别说深入了。
“吞噬、混乱法力与神识……”林风沉吟,“对我而言,混沌道基本就包容混乱,阴阳双佩亦可调和万法,或许受到的影响会小很多。而那里人迹罕至,正是渡劫所需。天劫虽强,但本质也是天地法则的显化,在那迷雾之中,或许还能干扰外界对天劫的感应。”
风险与机遇并存,但对他而言,似乎利大于弊。
“就去这‘噬法迷雾’!”
确定了目标,林风辨明方向,开始加速潜行。他不再完全紧贴海底,而是保持在深海中层,借助海流与复杂的水下环境掩饰行踪,速度却丝毫不慢,如同一道无声的暗影。
一路上,他果然察觉到了一些异样。偶尔能感知到远处有快速掠过的、带着探查意味的神识扫过海域,虽然微弱且分散,但风格与他之前接触过的巫月教月华之力迥异,更偏向一种澎湃的水元之力与淡淡的蛮荒气息。
“怒涛殿?”林风想起星衍玉简中的记载。这是碎星海本土一支强大的海修势力,门下弟子多以修炼水、雷等功法为主,擅长驾驭海兽、操控怒涛,作风彪悍,占据着碎星海不少资源丰富的岛屿和海沟。他们的活动范围似乎与这片海域有重叠。
林风不欲节外生枝,更加小心地隐匿自身,遇到有怒涛殿修士或驯化海兽活动的区域,便早早绕行。
如此潜行了约两日,已渐渐远离沉星渊核心区域。途中他曾远远“看”到几次怒涛殿修士的踪迹,大多是三五成群,驾驭着狰狞的海兽坐骑,似乎在巡逻或搜寻着什么,气氛略显紧张。林风猜测,可能与巫月教的追杀令有关,也可能怒涛殿自身在寻找什么。
这一日,他正穿行于一片海底山脉的峡谷之中,两侧是高耸的、布满了发光苔藓和海葵的岩壁。峡谷前方传来隐隐的轰鸣声与灵力波动,似乎有战斗发生。
林风眉头微皱,本想直接转向避开。但怀中的阴阳和合佩(阳佩)却突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错觉的灼热感,指向战斗波动的方向。这感觉转瞬即逝,若非他此刻与双佩联系紧密,几乎无法察觉。
“有东西吸引了阳佩?”林风心中一动。阳佩属纯阳,能引起它感应的,多半是蕴含精纯阳属性或雷霆、火焰类力量的天材地宝,亦或是……与蚀星相关的阴邪之物(阳佩有克制之效)。
略一思忖,林风决定靠近一些观察。他收敛气息到极致,如同融入海水阴影,悄无声息地向着战斗源头靠近。
很快,峡谷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一片相对开阔的海底盆地。盆地之中,景象激烈。
一方是三名身穿深蓝色劲装、袖口绣有浪涛纹章的怒涛殿弟子,两男一女,修为皆在金丹中后期。他们正操控着两头体型庞大、形似巨鲨但头生独角、周身缠绕电光的海兽——“雷角鲨”,结成阵势,围攻着中心的一个……身影?
那身影并非人类,也非寻常海兽。它约有三丈高,通体由一种半透明、内部有暗红色流火窜动的奇异晶石构成,形态近似人形,但头颅部位是一团不断翻滚的暗红火焰,没有五官,只有两簇跳动的火苗如同眼睛。它动作略显僵硬,但力量奇大,每一拳挥出,都带着灼热的高温和混乱的火灵之力,将海水都蒸发出一片片气泡。它身上有些部位晶石剥落,露出内部更深邃的暗红,气息在金丹巅峰左右波动。
“火灵晶傀?”林风认出此物。这是一种在特定火灵充沛之地,经漫长岁月才有可能孕育出的元素精灵类怪物,灵智低下,但身躯坚硬,力大无穷,且自带混乱火毒,颇为难缠。看其形态和能量性质,似乎并非天然形成,倒像是……被某种外力污染或催生出来的?
那三名怒涛殿弟子显然也非易于之辈,配合默契。两名男修主攻,操控雷角鲨不断从两侧喷吐雷光进行干扰和轰击,那女修则手持一柄分水刺般的蓝色短刃,身形灵动,专门寻找晶傀关节连接处或晶石剥落处进行穿刺,每一次攻击都带起一股冰寒水元之力,与晶傀的火灵之力剧烈冲突,发出“嗤嗤”声响。
晶傀虽猛,但在这种有针对性的围攻下,身上破损处越来越多,动作也越发迟缓,那团头颅火焰不断明灭,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林风的注意力却没完全放在战斗上。他目光锐利,扫视着战场周围。很快,他在盆地边缘一处不起眼的珊瑚礁缝隙中,看到了一点微弱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赤红光芒。那光芒被珊瑚遮掩大半,若非他有意寻找,极易忽略。
阳佩传来的微弱灼热感,正是源于那点赤红!
就在林风发现那赤红光芒的同时,战场形势突变!
那火灵晶傀似乎被逼到了绝境,头颅火焰猛地收缩,随即轰然爆发出一圈暗红色的火焰光环,带着狂暴的混乱火灵之力,呈环形向四周扩散!所过之处,海水沸腾,岩石融化!
“小心!是‘火毒环爆’!”为首那名怒涛殿男修脸色一变,急忙操控雷角鲨后撤,同时祭出一面蓝色盾牌护在身前。
另外两人也各施手段防御。
然而,那火焰光环威力超出预料,瞬间冲垮了他们的防御阵型。一头雷角鲨被正面冲击,发出哀鸣,独角断裂,翻滚出去。那名女修虽然避开了正面,却被扩散的火毒余波扫中,护体灵光剧烈波动,闷哼一声,嘴角溢血。
晶傀释放这搏命一击后,身躯光芒彻底黯淡,轰然倒地,化作一堆黯淡的碎裂晶石。
三名怒涛殿弟子惊魂甫定,看着一地狼藉和受伤的灵兽同伴,脸色都不太好看。
“这鬼东西,比预想的难缠!幸好干掉了。”一名男修啐了一口。
“快找找,‘赤阳火精’应该就在附近,别被爆炸毁了。”另一名男修催促道,目光开始搜寻。
那受伤的女修也强打精神,擦去嘴角血迹,看向盆地边缘。
林风心中明了。原来怒涛殿弟子是在狩猎这变异的火灵晶傀,目标正是那能吸引阳佩的“赤阳火精”。此物乃精纯火灵凝聚,对修炼火系或纯阳功法的修士是大补,也能用于炼制火属性法宝或丹药。
就在三名怒涛殿弟子准备前往珊瑚礁处收取战利品时——
异变再生!
盆地另一侧的黑暗海沟中,毫无征兆地涌出大股浑浊的黑水!黑水之中,夹杂着浓烈的腥臭与一种令人心悸的阴冷死寂之意!
“呜——”
低沉悠远、仿佛来自深海地狱的号角声,穿透海水,传入在场每一个生灵耳中。
三名怒涛殿弟子瞬间脸色剧变,眼中露出无法掩饰的恐惧,甚至比刚才面对晶傀时更甚!
“幽……幽魂船?!它们怎么会出现在这片海域?!”
(离府寻劫,路遇波澜。林风为寻渡劫之地,深入碎星海,巧遇怒涛殿弟子激战变异晶傀,发现吸引阳佩的赤阳火精。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碎星海最神秘的恐怖传说——“幽魂船”,竟于此刻显踪!危机,以意想不到的方式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