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海深处,景象渐变。
清澈幽蓝的海水逐渐被一种灰蒙蒙、似雾非雾、似水非水的奇异物质所替代。这便是“噬法迷雾”的边缘。迷雾并不浓稠,却给人一种滞涩沉重之感,神识探入其中,如同泥牛入海,不仅延伸范围被急剧压缩,更传来阵阵被吞噬、消解的刺痛。连体内法力的运转,都仿佛受到了无形之手的阻滞,变得艰涩迟缓。
寻常修士至此,实力恐要打个折扣,且极易迷失方向,心神不安。但林风立于迷雾边缘,感受着周身法力的迟滞与神识的压迫,眼中非但无惧,反而露出一丝期待。
“混沌包容万法,阴阳调和万气。这噬法迷雾的‘吞噬’与‘混乱’特性,对旁人或许是阻碍,对我而言,未尝不是一层天然的屏障与……淬炼。”
他稍作调息,将自身状态调整至最佳,混沌金丹沉稳旋转,阴阳双佩印记微光流转,与周遭迷雾中那股混乱的法则之力隐隐形成一种微妙的对抗与适应。
没有犹豫,林风一步踏入了灰蒙蒙的迷雾之中。
瞬间,如同踏入另一个世界。
光线彻底暗淡,视线受阻,仅能看清周身数丈。神识被压制到只能感应十丈左右的范围,且模糊不清。最显着的变化是法力,原本在体内奔腾流转的混沌源力,此刻如同陷入了粘稠的胶水,每一次运转都需耗费更多心神,且总有一部分精微的灵力被周围迷雾悄无声息地“吞噬”掉,转化为迷雾本身那混乱无序的能量。
若是寻常金丹修士在此,恐怕不需一时三刻便会法力枯竭,心神耗尽。但林风不同。
他心念一动,丹田内的混沌金丹光芒内敛,旋转速度非但没有减慢,反而以一种更加沉稳、更加包容的韵律缓缓加速。金丹表面那些新旧交织的道纹,尤其是融合了阴阳本源的纹路,开始散发出微弱的毫光,主动与侵入体内的那股“噬法”之力接触、交融。
混沌,本就是无序与秩序的起点,包容一切,亦可化解一切!侵入的混乱噬法之力,在接触到混沌金丹本源的刹那,其狂暴的“吞噬”属性便被混沌的“包容”所中和,其混乱的结构,则被金丹内蕴含的阴阳轮转之意悄然梳理、平衡,最终化为一丝丝精纯却略显驳杂的原始能量,反而被混沌金丹吸收、炼化,成为其运转的些许助力!
这便是混沌道基的逆天之处!在某种程度上,这噬法迷雾,对他而言竟成了另类的“补品”,虽然转化效率极低,却足以让他在此地维持基本的法力循环,不至于快速枯竭。
他选定一个方向,朝着迷雾更深处缓缓飞去。速度不快,却异常稳定。一边飞行,一边仔细感受着此地混乱法则与自身道基的微妙互动,并凭借阴阳双佩对能量流向的模糊感应,寻找着迷雾中相对“平静”或者说“节点”的区域——那往往是天然阵法或特殊地形的核心,也是相对适合渡劫的地方。
如此在迷雾中穿行了约半日,周围的迷雾颜色似乎更深了一些,那种吞噬与迟滞感也更强。但林风也逐渐摸索出一些规律,并能大致判断方向,不至于彻底迷失。
终于,他来到了一片奇异的区域。
此处迷雾呈现出一种旋涡状的流动,中心地带反而比其他地方更加“稀薄”,露出下方一片直径约百丈、由某种暗沉金属色礁石构成的平整海底石台。石台表面光滑如镜,隐约可见天然形成的、扭曲的纹路,散发着一种沉淀了万古的坚固与沧桑气息。更重要的是,林风能感觉到,这片石台区域,对迷雾的“吞噬”和“混乱”之力有着一种天然的排斥与稳定作用,仿佛一个迷雾海中的孤岛。
“就是这里了。”林风落在石台中央,环顾四周。迷雾在石台边缘翻涌,却难以侵入核心区域,形成一个相对独立、稳固的空间。此地地势开阔,适合应对天劫,石台材质非凡,能承受巨大冲击,更重要的是,迷雾本身会极大地干扰外界对内部能量波动的感应,正是理想的渡劫之地!
他盘膝坐下,闭目凝神,不再压制体内那早已蠢蠢欲动的突破冲动。
混沌金丹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决意,旋转速度骤然提升!金丹表面,阴阳道纹光芒大放,与掌心双佩印记产生强烈共鸣!一股浩瀚磅礴、却又带着混沌未分、阴阳始动意蕴的独特气息,毫无保留地从林风体内爆发开来,冲天而起!
这股气息是如此特异,如此强大,瞬间冲破了石台区域对迷雾的隔绝,搅动了上方厚重的灰色雾霭!
“轰隆隆——!!”
几乎在同一时间,噬法迷雾的上空,那原本被灰雾遮蔽、不知多高的海面(或天空?迷雾之中方位难辨)之上,传来了沉闷压抑、仿佛来自九天之外的雷鸣!声音穿透迷雾,虽然被削弱,却依旧带着煌煌天威,震撼心神。
天劫,被引动了!
而且,因为林风那独一无二的混沌道基、阴阳双佩,以及身处噬法迷雾这特殊环境,引来的天劫,也注定与寻常修士的元婴天劫截然不同!
第一重劫,并非常见的五行雷劫,而是——混沌噬法劫!
只见上方翻涌的灰色迷雾,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引动,疯狂汇聚、压缩,最终化作九道粗大无比、完全由精纯“噬法迷雾”本源凝聚而成的灰色雷霆,带着吞噬法力、混乱神识、崩解道基的恐怖威能,如同九条狰狞的灰色巨龙,撕裂雾霭,朝着石台中央的林风轰然劈落!
这雷霆看似无声无息,却比任何轰鸣巨响更令人心悸,因为它直接作用于修士最根本的法力与道基!
林风猛然睁眼,眸中混沌光芒爆射!
他长身而起,竟不闪不避,反而张开双臂,将自身混沌金丹的包容之力催发到极致,主动迎向那九道灰色雷霆!
“来得好!正好为我淬丹!”
“轰!轰!轰!……”
九道灰色噬法雷劫接连劈在林风身上!
预想中的法力溃散、道基动摇并未出现。那足以让寻常金丹巅峰瞬间化为废人的噬法雷霆,在接触到林风身体的刹那,其核心的“吞噬”与“混乱”法则,便被林风体内那更高层次、更本源的“混沌”意蕴强行包容、分解!
灰色雷霆化作狂暴的噬法能量冲入林风经脉,试图肆虐,但混沌金丹如同无底漩涡,疯狂旋转,将这些入侵的异种能量尽数吞噬、炼化!阴阳双佩印记同时亮起,至阳之力灼烧净化其中阴邪混乱的部分,至阴之力抚平梳理其中狂暴无序的部分。
林风身体剧震,体表浮现出细密的灰色电芒,皮肤龟裂,渗出淡金色的血液,那是雷霆之力与混沌道基激烈碰撞、融合的外在表现。剧痛如同潮水,但他眼神却越来越亮!
他能感觉到,在这噬法雷霆的淬炼下,混沌金丹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剔透,其内部那一点“本我”灵光也越发璀璨!金丹的壁垒,正在这内外交攻的压力下,达到极限,出现无数细微的、发光的裂痕!
第二重劫紧随而至——阴阳湮灭劫!
上方的迷雾骤然分开,一黑一白两道纯粹到极致、却又充满毁灭气息的雷霆光柱,如同天地初开时划分阴阳的巨斧,交缠着轰击而下!黑雷蕴含着极致的死寂与湮灭,白雷蕴含着极致的破灭与净化,二者合一,威力远超之前的灰色雷霆,专破阴阳失衡之物!
林风拥有的正是阴阳双佩,修的是混沌阴阳道基,此劫仿佛是针对他而来!
“阴阳轮转,我自均衡!”
林风暴喝,左右掌心阴阳印记光芒冲天而起!阳佩印记射出一道纯白光柱,迎向黑色死寂雷;阴佩印记射出一道玄黑光柱,迎向白色破灭雷!
并非硬撼,而是引导、分化、平衡!
纯白光柱与黑色死寂雷接触,并未爆炸,反而如同磁石相吸,交织旋转,纯阳之力不断中和、转化其中的死寂。玄黑光柱与白色破灭雷相遇,亦是如此,至阴之力不断包容、消解其中的破灭。
两股截然相反却又相辅相成的力量,在林风头顶形成一幅巨大的、缓缓旋转的阴阳太极图!那湮灭阴阳劫的恐怖威力,竟被这太极图生生导引、分流、化解大半!剩余的小部分劫力落下,则被林风的混沌霸体硬抗下来,皮开肉绽,筋骨齐鸣,却进一步淬炼了肉身,并将更多精纯的阴阳劫力融入道基!
“咔嚓——!!!”
就在第二重劫被化解的瞬间,林风丹田内,那早已布满裂痕、光芒达到极致的混沌金丹,轰然破碎!
没有毁灭,只有新生!
破碎的金丹并未化为虚无,而是化作一片璀璨的、由混沌气流与阴阳二气交织而成的星云漩涡!漩涡中心,那一点历经淬炼、无比凝练的“本我”灵光,爆发出吞噬一切的光芒,疯狂吸纳着星云漩涡的所有能量,以及体外尚未完全散去的天劫余韵!
星云漩涡急速收缩,所有能量与法则感悟,尽数归于那一点灵光!
灵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凝实,逐渐化作一个三寸高、通体流转着混沌色彩、眉眼与林风一般无二、周身隐约有阴阳太极虚影环绕、眸中燃烧着“唯我独尊”意志火焰的小小婴孩!
混沌元婴——成!
元婴初成,便散发出一股远超寻常元婴修士的浩瀚威压!其品质之高,潜力之巨,无法估量!
然而,天劫还未结束!
第三重,也是最关键的一重心魔劫与因果劫,无形无质,却直指道心与过往,轰然降临!
林风的意识瞬间被拉入一片光怪陆离的幻境。
他看到前世的凌云道尊,在宗门与家族的“大义”挟持下,一步步走向灵根被废、修为散尽的绝路,那些熟悉的面孔带着虚伪的悲悯与贪婪,声声泣血地控诉他“不顾大局”、“自私自利”。
他看到今生的种种选择,那些被他拒绝的“道德绑架”,那些因他利己而可能“受害”的模糊面孔,化作无数怨魂,缠绕着他,质问着他的道,试图将他拖入愧疚与自我怀疑的深渊。
他看到一条金光大道铺在眼前,只要他点头,承认所谓的“宿命”与“责任”,便可立刻获得无上力量、众生敬仰,成为救世主般的英雄,代价是失去自我,成为某个宏大叙事的棋子。
“你的道,是自私!是冷酷!”
“回头吧,承担起你该负的责任!”
“接受宿命,可得永生!”
无数杂音在神魂中炸响。
林风立于幻境中央,看着前世今生的光影变幻,看着那诱人的“救世主”之路,眼神却冰冷如万载寒冰,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他的元婴在丹田中发出无声的咆哮,那“唯我独尊”的意志火焰熊熊燃烧!
“我的道,就是‘我’!”
“前世之因,我已清算!今生之果,我自承担!但休想以任何大义、责任、宿命来绑架我!”
“英雄?救世主?不过是更大的牢笼!我林风,只为自己而活,只为超脱而修!一切阻碍,皆可斩!一切因果,皆可断!”
“给我——破!”
“本我”意志化作一柄斩断一切的混沌巨斧,悍然劈碎了所有幻象、杂音与诱惑!
心魔劫,破!
因果惑,散!
随着心魔劫被破,外界的噬法迷雾仿佛也感受到了这股决绝超脱的意志,剧烈翻腾后,缓缓平息。上空酝酿的劫云(迷雾之上)悄然散去。
石台之上,林风缓缓睁开双眼。
眸中混沌生灭,阴阳流转,最终归于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他周身气息圆满无漏,浩瀚如海,却又带着一种凌驾于寻常法则之上的独特韵味。举手投足间,仿佛与周遭的迷雾都产生了某种和谐的共鸣。
元婴期,成!
他感受着丹田内那尊独一无二的混沌元婴,感受着体内奔腾不息、质量远超从前的混沌源力,感受着神魂的凝练与升华,以及阴阳双佩那如臂使指的掌控感。
实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有信心,此刻若是再面对巫月教大祭司,即便不敌,也绝对能正面抗衡,乃至战而胜之!
然而,就在他突破完成,心神与天地法则交融感应的刹那——
通过初步炼化的阴阳和合佩,以及刚刚成就的混沌元婴对轮回意蕴的敏锐感知,他隐约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与他因果相连的呼唤与……危机感!
那呼唤的方向,指向碎星海某个未知的深处,甚至可能超出碎星海范围。
而危机感则更加清晰迫近——并非针对他本人,而是……与他有着紧密联系的存在。
“星河剑宗……月华……厉炎……”几个名字在他心中闪过,那丝危机感随之增强。
林风眼神骤然锐利如刀。
刚刚突破的喜悦瞬间被压下。
“看来,闭关结束了。”他低声自语,望向迷雾之外,“有些因果,是时候去亲自了断了。有些地方,也该回去看看了。”
身形一动,已然化作一道模糊的混沌流光,冲破噬法迷雾的阻隔,朝着感应中危机传来的方向,也是星河剑宗所在的东华州方向,疾驰而去!
碎丹成婴,潜龙出渊!新的征程,以更强的姿态,正式开始!
(迷雾锁劫,混沌婴成!林风于噬法迷雾中渡劫成功,铸就前所未有之混沌元婴,实力暴涨!然元婴初成,便感知故地危机,新的风暴已然掀起!东华州,星河剑宗,久违的归途与清算,即将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