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清愣了一下才理解了这句话里的逻辑。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用手背抵住自己的嘴唇，肩膀微微颤动。
“嗯……我不需要赔偿的。”
伍茗看着他。
她不理解他为什么笑。
他的衣服可能磨损了，他的脸看起来很红。
“你看起来不舒服。”
少女说。
他放下手，脸上那抹未来得及完全褪去的薄红又加深了几分。
“……是吗。”
男人移开视线，望向操场远处空无一人的看台。
“大概是太阳有点晒吧。”
伍茗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因为接近正午，确实有些热。
到饭点了。
于是少女点点头后，就不再跟顾晏清沟通，小跑到一旁的树荫下盯着手机。
【冰鲜柠檬水：（猫猫探头.gif）】
手机屏幕亮着，几乎是秒回。
【谢知行：（猫猫拍头.jpg）】
【谢知行：想吃什么？】
伍茗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
【冰鲜柠檬水：牛肉面。】
她抱着手机，安静地等待回复。
树荫外，阳光明晃晃的，操场上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三三两两的身影朝着食堂或宿舍的方向走去。
顾晏清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的视线落在那个蹲在树荫里的背影上。
少女的姿态很放松，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刚才发生的一切，对她而言，仿佛只是一场普通的运动，不值得留下任何情绪。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谢知行：今天不去旧城区了。第二食堂二楼，可以吗？我要之后去一趟图书馆。】
【谢知行：二食堂的牛肉面也不错，我请你。】
第二食堂。
和第四食堂不一样，是E级生常在的地方。
伍茗在脑海里的地图上找到了那个位置，距离这里不算远。
她回复。
【冰鲜柠檬水：好。】
收起手机，她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一转身，就对上了顾晏清的视线。
他还站在那里，像一棵安静的树。
“到午饭时间了。”
顾晏清开口，语气温和。
伍茗点头。
“是的。”
“我要去第二食堂。”
男人眨了眨眼。
“很巧，我也正打算去那边。”
伍茗点了点头，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转身朝着第二食堂的方向走去。
顾晏清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侧，两人之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伍茗。”他突然开口。
“嗯？”
“伍，是队伍的伍。茗，是茶茗的茗？”
“是。”
男人偏过头。
“念起来，有点像‘无名’。”
他像在自言自语。
伍茗看对方，黑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
顾晏清笑了笑：“一个有点奇怪的说法，指那些没有留下名字的厉害人物。”
“不过，很适合伍茗同学。”
少女“哦”了一声，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这个话题就此结束。
顾晏清好似不经意的问：“刚刚伍茗同学是在跟谁发消息呢？是一起吃饭的朋友吗？”
“嗯，和朋友。”
“是谢知行？”
“是。”
男人没有再就这个问题说什么，而是转而道：“这样啊…有些冒昧。”
“不过，我可以问一下吗？”
少女眨了眨眼。
“伍茗同学，和谢知行同学…有在一起吗？”
毕竟，在合作前，谢知行反反复复提到了她的名字，甚至给出要求，让他不要接触她。
顾晏清自然是答应了。
一个随时会粉身碎骨的“挡箭牌”的小小提议，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之后探查了伍茗的身份，得知对方来自Z区，顾晏清就自然而然的将对方视为谢知行的底牌了。
至于现在——
他也没有故意接触她，不是吗？
只是恰好在同一堂课，又恰好顺路去食堂罢了。
伍茗停下脚步。
少女望了望四周，然后给出答案。
“他不在这里。”
顾晏清愣了一才反应过来。
她真的从字面意义上理解了他的问题。
他压抑着笑意，声音有些模糊。
“是这样……是我问得不对。”
不过，也知道答案了。
……
第二食堂比旧城区的面馆要大得多，也嘈杂得多。
这里比伍茗去过的第四食堂要大一些，更加热闹，来往的大多是d级和E级的学生。
一进门，伍茗就看到了坐在二楼窗边的谢知行。
他已经占好了位置，面前摆着一杯水，正低头看着手机。
她直接走了过去，顾晏清跟在后面。
少年听到脚步声，抬起头，在看到伍茗时，他的嘴角刚刚浮现出一丝笑意。
——但在看到她身后那个身影时，那丝笑意瞬间就凝固了。
谢知行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放在桌上的手也收了回去。
“你们……”
“我和伍茗同学上了同一节体育课，正好顺路。”
顾晏清笑着解释，他很自然地拉开了谢知行对面的椅子，示意伍茗坐下。
然后，他自己坐在了伍茗的旁边，形成了一个奇特的三角座位。
伍茗坐下后，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抬头问谢知行。
“我去买饭。”
“我跟你一起去。”
谢知行立刻站了起来。
“你想吃哪家的？一楼还是二楼？”
顾晏清也站了起来，语气温和：“我正好也饿了，一起吧。”
食堂的点餐窗口前排着队。
谢知行熟练地带着伍茗走到了最里面的那个牛肉面窗口。
“两碗牛肉面，一碗多加肉，加卤蛋。”
他对窗口里的师傅说，然后指了指伍茗。
“她那碗。”
伍茗站在他旁边，视线越过人群，看向菜单上的其他东西。
比如麻辣香锅，铁板烧，石锅饭。
这些东西她都没吃过，它们看起来都很好吃。
“那些你想吃的话，下次我们可以来尝尝。”
谢知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他好像总是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伍茗摇了摇头。
这里的东西都太贵了，就连刚刚的牛肉面都要五十四块。
顾晏清排在他们身后，没有点餐，只是安静地看着。
等谢知行付完款，他才拿出自己的手机，在另一个窗口扫码点了一份最简单的套餐。
三人端着餐盘回到了座位上。
伍茗的面前是那碗堆着肉山和卤蛋的牛肉面。
谢知行的面前是一碗只有几片肉的普通牛肉面。
顾晏清的面前则是一份简单的套餐，一荤一素，配一碗米饭。
少女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瑾：吃午饭吗？】
【瑾：（小狗冲出.jpg）】
伍茗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只从门框后冲出来的动画小狗动图，没什么表情地把它也收藏了。
【冰鲜柠檬水：在吃饭。】
【瑾：哪里呀？】
【冰鲜柠檬水：第二食堂，二楼。】
五分钟后。
一个E级的女生端着餐盘路过，她和同伴小声地聊着天，视线不经意地扫过窗边。
她的脚步顿住了。
“你看……”
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同伴。
同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也愣住了。
窗边的那张四人桌，坐了三个人，不对，是四个人。
第四个刚刚走来，拉开了椅子。
两个是F级的，这点毫无疑问。
谢知行那张常年在论坛“名人录”上挂着的脸，和他旁边那个最近声名鹊起的、来自Z区的黑发女生伍茗。
他们就像灰色的背景板，出现在这里很正常。
另外两个，则完全不正常。
一个是顾晏清。
艺术学院的S级特招生，c区顾家的继承人。
他今天穿得甚至不像个S级，只是一件普通的灰色运动衫，但那张脸，那种气质，骗不了人。
另一个是陈瑾。
刚入学就轰动全院的新S级，b区陈氏集团的公子哥。
他今天穿得也很随意，但手腕上那块表，认识的人都知道。
而现在，S级和F级，坐在一张桌子上。
F级的谢知行低着头，F级的伍茗面无表情地吃着面。
S级的顾晏清慢条斯理地吃着简单的套餐，而刚刚坐下的S级陈瑾，正笑嘻嘻的对三人说话。
“你们有想喝的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