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刚过,青石镇的西头就热闹起来。王铁匠抡着大锤,在新划的地基上砸木桩,“砰砰”的响声惊飞了枝头的麻雀。墨渊拿着图纸,在雪地上勾勒出房屋的轮廓:“三间正房带个院子,石料用铺路剩下的青石板,结实又好看。”
刘石蹲在旁边,用脚踩实地基的土:“这位置好,离石板路近,运料方便,往后不管是开铺子还是住人,都敞亮。”他徒弟正往地基里填碎石,边填边用木夯夯实,“底下垫三层碎石,再灌上灰浆,冬天冻不透,房子稳当。”
张婶带着妇女们筛沙子,细沙堆在旁边,像座小小的雪山。“砌墙的灰浆得用这细沙,”她用手捻着沙粒,“和上石灰,再掺点灵脉溪的水,粘得牢,墙皮不容易裂。”旁边的竹筐里装着新脱的玉米壳,是准备填在墙缝里的,防潮又保暖。
孩子们在地基周围跑来跑去,张屠户家的小子抱着块边角料石板,往墙基上摆:“墨渊叔,这石板上有灵珠碎,嵌在墙角好看!”墨渊笑着点头:“就嵌在门廊的柱子下,当基石。”
凌恒拿着算盘,蹲在雪地里算账:“买木料花了五两,石灰三钱,雇石匠的工钱预留了八两……”他拨着算珠,“等房子盖好,再打套新家具,差不多十五两银子够了。”这笔钱,大多是这几个月货运赚来的,账本上的数字比去年厚实了不少。
晌午,苏老板派来的木匠到了,带着套崭新的工具,箱子上印着“青石记”的商号。“墨小哥,”他打开箱子,拿出锛子、刨子,“苏老板说,这房子算他添份力,工具我带来了,手艺也亮出来,保证盖得比府城的还结实。”
王铁匠停下锤,凑过来看:“这锛子刃口亮的,能照见人影,比我的锤子还讲究。”木匠笑着拿起刨子,在块松木上推了一下,木花像卷儿似的落下来,薄得能透光:“咱手艺人,就得靠家伙吃饭。”
下午,开始砌墙。青石板一块接一块往上垒,灰浆抹得匀,缝细得几乎看不见。刘石站在梯子上,用水平仪测墙面:“往左挪半分,”他指挥着,“墙得直,不然屋顶容易歪。”阳光照在石板墙上,泛着青灰色的光,嵌在墙角的灵珠碎像颗小小的星。
李木匠带着人搭屋顶的木架,横梁用的是从南边运来的硬木,结实得能站人。“这梁得架在石板墙上,”他用墨斗在梁上弹线,“两边各出半尺,能挡雨,还好看。”木架搭起来,像给房子撑了副骨架,透着股稳当劲儿。
傍晚,墙砌到了窗台高。墨渊站在院子里,看着渐渐成型的屋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这新舍,不只是砖石搭的,是用货运赚的钱、众人的力气、还有外面来的情分盖起来的,透着股蒸蒸日上的气。
“这屋子盖好,”王铁匠扛着锤往家走,雪落在他的帽檐上,“先给新来的账房住,等开春再盖几间,说不定苏老板的伙计要来常住呢。”
墨渊望着暮色里的墙,石板在雪光里泛着冷光,却让人觉得暖。他知道,这新舍是个开头,往后青石镇会有更多这样的房子,沿着石板路盖起来,住满来这儿讨生活的人,装满日子的甜。
夜色降临时,地基边的灯笼亮了,照着未砌完的墙和散落的工具。墨渊最后一个离开,脚踩在雪地上,咯吱作响,身后的新舍像个刚睡醒的娃娃,等着明天再长高些。他知道,这房子会和石板路一起,慢慢长在青石镇的地上,成了根,也成了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