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在死寂的废墟中响起，夜玄凌在一片碎石瓦砾中艰难地撑起身体，每动一下，骨头都像是要散架一般。他张了张嘴，一口腥甜的铁锈味涌上喉咙，却连吐出一口血的力气都没有。
废了……
他清晰地感觉到，丹田之内空空如也。那股曾经让他睥睨天下的混沌之力，那与生俱来的皇室龙气，甚至连纠缠他多年的血咒魔种，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现在的他，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不，甚至还不如一个普通人。
他尝试着调动一丝内力，回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沉寂。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抗议，经脉像是干涸的河床，脆弱不堪。
“夜玄凌！”
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从不远处传来，云曦踉跄着扑了过来。她浑身都是灰尘，脸上满是泪痕和污垢，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她一把抱住夜玄凌，手臂收得死紧，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你没死……太好了，你没死！”
感受到怀里的温热和真实的触感，夜玄凌那颗冰冷的心才稍稍回暖。他抬起沉重的手臂，想要像往常一样回抱住她，安抚她，却发现这简单的动作都如此艰难。
他用尽全力，才勉强将手搭在她的背上，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我……没事。”
云曦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她抓起他的手腕，一缕凤炎真气小心翼翼地探入。
下一秒，她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空了！
什么都没有！
那汹涌澎湃的混沌之力，那霸道的龙气，全都消失了！夜玄凌的体内，此刻比一个从未修炼过的普通人还要虚弱！
“你的力量……怎么会……”云曦的声音都在颤抖，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那个强大到不可一世，永远站在她身前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夜玄凌看着她震惊又心痛的眼神，心中一阵绞痛，但他却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用尽力气说道：“没了……也好。那些东西，本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以后，本王终于可以……咳咳……过几天清静日子了。”
他想装作不在意，可话语里的虚弱和那压抑不住的咳嗽声，却像一把刀子，狠狠扎在云曦心上。
“都是为了我……”云曦的眼泪再次决堤，一颗颗滚烫地砸在他的手背上，“如果不是为了护住我，你不会这样的……”
“傻瓜。”夜玄凌看着她，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本王说过，要护你一辈子。这点代价，算什么？”
他越是这么说，云曦的心就越痛。
她知道，对夜玄凌这样的天之骄子而言，失去所有力量，比杀了他还要难受！这是从云端跌入泥潭的绝望！
“不，我一定有办法的！”云曦猛地抹掉眼泪，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我的医术，我的凤炎真气，一定能帮你恢复！一定能！”
夜玄凌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情况不是受伤，而是耗尽了一切根基。丹田、经脉，都被那场恐怖的爆炸彻底摧毁，想要恢复，无异于痴人说梦。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废墟外传来。
“皇兄，皇嫂，你们果然还活着。”
夜景秦的声音幽幽传来，他带着秦伯，一步步从黑暗中走出。他看着狼狈的两人，特别是虚弱不堪的夜玄凌，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笑意。
“真是感人至深啊。为了一个女人，散尽毕生修为，值得吗，我的好皇弟？”
夜玄凌抬起头，那双曾经冰火交织的眸子此刻虽然黯淡，但里面的杀意却没有丝毫减退。他冷冷地盯着夜景秦：“滚。”
“呵呵，脾气还是这么大。”夜景秦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目光转向云曦，“皇嫂，你看，他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一个废人，如何保护你？如何给你未来？不如，你跟着我。这大周的江山，我分你一半，如何？”
云曦缓缓站起身，将夜玄凌护在身后。她直视着夜景秦，眼神冰冷如刀。
“以前，是他保护我。”她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废墟，“从今以后，换我来保护他。”
她伸出手，一簇金红色的凤炎真气在掌心升腾，那炽热的力量让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扭曲。
“夜景秦，我不管你有什么阴谋。但你记住了，他若有事，我让你整个皇陵，不，整个大周，都为他陪葬！”
夜景秦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他看着那个将废人夜玄凌护在身后的女子，看着她眼中那股决绝和疯狂，不知为何，竟真的从心底升起一丝寒意。
皇宫，金銮殿。
夜景天瘫坐在龙椅上，满脸的难以置信。他脚下，是横七竖八的禁军尸体，鲜血染红了光洁的金砖，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殿门外，秦王夜景秦一身黑衣，手持长剑，剑尖还在滴着血。他身后，是三千名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的药人死士，如同一群来自地狱的恶鬼，将整个金銮殿围得水泄不通。
“皇兄，二十年了。”夜景秦一步步走上台阶，声音里带着一种病态的快感，“这把椅子，你坐得舒服吗？”
夜景天指着他，嘴唇哆嗦着：“你……你这个疯子！你勾结黑莲教，引爆龙脉，你想毁了大周的江山吗？！”
“哈哈哈！”夜景秦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狂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毁了大周江山？不，我是在拯救它！是你，夜景天！是你和那个老不死的先帝，为了自己那点可悲的永生梦，引狼入室，才让大周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夜景秦的笑容猛地一收，眼神变得怨毒无比：“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当年，是你亲手把月华推向了祭坛！是你用她和我的命，跟黑莲教换来了这个皇位！”
夜景天脸色煞白，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你……你胡说！一派胡言！”
“胡说？”秦王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卷明黄色的卷轴，狠狠摔在夜景天脸上，“这是什么，皇兄，你好好看看！”
卷轴展开，上面赫然是先帝的亲笔手谕，内容触目惊心——竟是默许夜景天与黑莲教合作，以秦王夜景秦和长公主夜月华为祭品，换取“升仙”之法的密诏！上面还盖着先帝的传国玉玺！
“这……这不可能！”夜景天瞳孔骤缩，他做梦也没想到，这封本该早已销毁的密诏，竟然会落在夜景秦手里。
“没什么不可能的。”夜景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如同在看一只蝼蚁，“你身边的李福，早就是我的人了。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能瞒过谁？”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冰冷：“现在，黑莲教主已死，龙脉虽毁，但根基尚在。而你，夜景天，勾结邪教，残害手足，意图颠覆江山，罪该万死！”
“来人！护驾！护驾！”夜景天惊恐地尖叫起来。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他最信任的禁军，此刻已经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
秦伯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夜景天身后，一只手如同铁钳，掐住了他的脖子。
“皇兄，安心上路吧。”夜景秦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无尽的寒意，“我会替你，好好‘守护’这大周的江山，去地下，跟父皇，跟月华，好好忏悔吧。”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夜景天的脑袋无力地垂了下去，眼中还残留着无尽的恐惧和不甘。
一代帝王，就此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