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王-沁水之战的辉煌胜利,如同一声惊雷,彻底震碎了更始政权在黄河以北的最后幻想。刘秀大军挟大胜之威,横扫河内残敌,兵锋南指,直逼洛阳。沿途郡县,闻风丧胆,守将或开城迎降,或弃城而逃,几乎未遇像样的抵抗。
洛阳城内,早已乱作一团。王匡、王凤等人面对兵临城下的绝境,惊惶失措,互相推诿。更始帝刘玄更是六神无主,整日躲在深宫,哀叹命运。守城将士军心涣散,全无战意。
刘秀大军兵临洛阳城下,并未立刻发动强攻。他采纳邓禹、冯异之策,围三阙一,在城外筑起高垒,摆出长期围困的态势,同时不断将缴获的更始军旗帜、俘虏在城下示众,并派箭矢射入劝降书信,历数王匡、王凤罪状,申明只诛首恶,胁从不问。
巨大的心理压力下,洛阳守军士气彻底崩溃。围城第十日,洛阳北门守将,在部分有心人的策动下,私自打开城门,迎刘秀大军入城!
王匡、王凤闻变,仓皇率少数亲信从南门出逃,欲往南阳方向流窜。然而,早已奉命埋伏在南门外的吴汉部,如同等待已久的猎豹,骤然杀出!一场短暂而激烈的战斗后,王匡、王凤皆被阵斩,首级传送洛阳。
更始帝刘玄见大势已去,在宫中自缢身亡(一说被乱军所杀)。至此,建立不足三年,曾一度号令天下的更始政权,宣告覆灭。
刘秀大军进入洛阳,秋毫无犯,迅速接管城防,安抚百姓,肃清残敌。他下令厚葬刘玄,妥善安置更始皇室,展现仁德。洛阳这座千年古都,兵不血刃,改旗易帜,落入刘秀手中。
控制洛阳,意味着掌控了天下之中,政治意义无比重大。刘秀的行辕,也从邺城迁至洛阳南宫。他并未急于称帝,而是以“萧王”之名(更始政权曾封其为萧王),总揽军政大权,正式开启了以洛阳为根基,经略天下的新征程。
南宫议事殿内,刘秀与核心文武共商大计。
“明公,如今洛阳已定,更始已亡,然天下未靖。”邓禹铺开天下舆图,沉声道,“东方,有赤眉军拥立刘盆子,盘踞青、徐,号称百万,其势正盛;南方,南阳、荆襄之地,尚有更始余部及地方豪强观望;西方,隗嚣据陇右,窦融守河西,皆拥兵自重;北方,彭宠占据渔阳,与匈奴勾连,亦是不安因素。”
冯异接口道:“此外,各地尚有大小割据势力数十,皆需一一平定。当务之急,是稳固司隶,消化胜利果实,然后择其要害,次第平定。”
耿弇朗声道:“赤眉军虽众,然流寇习性未改,缺乏根基,且内部派系林立,并非铁板一块。末将愿领一军,东出虎牢,先挫其锋!”
吴汉、铫期、王霸等将也纷纷请战,士气高昂。
刘秀目光沉静,扫过舆图,缓缓道:“诸位所言,皆是正理。然,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赤眉势大,不可轻敌。隗嚣、窦融,地处边陲,暂无大患,可遣使安抚,暂且羁縻。彭宠在北,需遣大将镇守幽燕,以防其南下。”
他顿了顿,继续部署:“即日起,以洛阳为中心,巩固司隶,恢复生产,招徕流亡。冯异、邓禹,总领政务,厘定制度,选拔人才。耿弇、吴汉,整训兵马,筹备东征事宜。铫期、王霸,镇抚地方,清剿匪患。祭遵,执掌刑律,整肃纲纪。”
“我等领命!”众臣齐声应诺,各司其职。一套以刘秀为核心,高效运转的军政体系,在洛阳这座古老的都城中,初步建立起来。潜龙入主中枢,其爪牙鳞甲已丰,目光所及,已是整个天下版图。
……
海外仙岛。
自秦寿传授“灵犀诀”以来,秦汐的变化日益明显。她不再像之前那样,轻易被远方剧烈的杀伐之气冲击得心神不宁。在父亲的引导下,她开始学习如何将自身灵觉化作无形的“触须”,主动地去感知、去分辨,而非被动地承受。
这一日,她盘坐于老松树下,依照“灵犀诀”法门,将灵觉缓缓向西北方向延伸。心神一片空明,如同平静的湖面。渐渐地,一些模糊的“景象”开始在她心湖中映现。
她“看”到一座雄伟而古老的巨城,城头变换了旗帜,一股虽然混杂、却充满生机与新气象的“气”笼罩着那里,取代了之前那种腐朽、混乱的气息。那是洛阳。
她“看”到无数股或强或弱、色彩各异的气流在广袤的大地上涌动、碰撞、交织。有的赤红如火,狂躁暴烈(赤眉军);有的灰暗阴沉,据险自守(陇右隗嚣等);有的青黑交织,带着草原的腥膻(北方彭宠与匈奴)……而在那古老巨城为中心的区域,一股青白色的、虽然尚未覆盖全域却最为凝聚、坚定且不断壮大的气流,正如同漩涡般,吸引、吞噬着周围较小的气流,并向着东方那团最庞大的赤红色气流,隐隐形成了对峙之势。
这些“景象”并非真实视觉,而是她灵觉对天地间各种势力、气运、能量场的抽象感知。她甚至能隐约感受到那青白气流核心处,一股沉稳坚韧、带着仁德与决断的意志——那属于刘秀。
秦汐缓缓收回灵觉,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惊叹。她转向在一旁悠然品茶的父亲,说道:“爹爹,西北那边……好像不一样了。那座大城(洛阳)换了一种‘气’,很稳,很有力量。还有很多很多其他的‘气’在动,像……像很多条大大小小的河在流,有的要汇到一起,有的在互相冲撞。”
秦寿放下茶杯,眼中露出一丝赞许。女儿对“灵犀诀”的领悟速度,确实超乎寻常。“嗯,那是人间王朝的气运流转,势力消长。你感知到的那座城,便是洛阳,如今已换了主人。”
“是那位……刘秀将军吗?”秦汐歪着头问道,她记得父亲偶尔提及过这个名字。
“是他。”秦寿微微颔首,“此人确有人主之姿,能在这乱世中迅速崛起,聚拢气运,不易。”
“那……那些红色的,很乱很暴躁的‘气’呢?”秦汐又问,她本能地对那赤红色的气流感到不适。
“那是另一股势力,名为赤眉,人数众多,却无根基,如同野火,虽能燎原,却也易烬。”秦寿耐心解释着,仿佛在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世间纷争,大抵如此。兴衰更替,气运流转,皆是常态。”
秦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将父亲的教诲记在心里。她不再像最初那样,单纯地为感知到的杀戮与混乱而感到恐惧和难过。在“灵犀诀”的帮助下,她开始以一种更超然、更宏观的视角,去“观看”这远方的红尘万丈。这并非冷漠,而是一种认知上的成长,是灵觉掌控力提升的表现。
秦安在一旁练完剑,听着父亲和妹妹的对话,心中也有所触动。他知道义父和妹妹都非凡人,所能感知和理解的世界,远比他更为广阔和深邃。这让他更加坚定了刻苦修炼的决心,唯有自身强大,才能在未来或许会到来的变故中,守护家人,尽一份力。
仙岛的日子,在秦汐日益精进的灵觉修行、秦安沉稳扎实的武艺磨练,以及秦寿超然物外的点拨中,平静而充实地流淌着。远方的风云变幻,通过秦汐这面独特的“灵台镜”,悄然映照在这片世外净土,成为一家人修行与悟道的另一种资粮。
然而,秦寿心中清楚,这看似平静的观照,终有被打破的一天。当那来自世界之外的阴影(幽墟)真正降临时,这面“灵台镜”所映照出的,恐怕就不仅仅是人间的兴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