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霞洞天位于凌霄宗以南六百里的一片火山群中。
七十二座活火山终年喷发灵焰，火属性灵气浓郁到几乎化为液态。洞天建筑依火山内壁而建，以赤晶石与火纹木搭建，远望如一朵朵燃烧的莲花。
严靖杰三人抵达时，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灵药的混合气味。洞天入口，两名女弟子持剑而立，眼神警惕。
“来者可是严道友？”其中年长些的女弟子拱手，“师尊已在‘净火殿’等候。请随我来。”
穿过蜿蜒的晶石廊道，温度越来越高。沿途可见许多丹室，炉火熊熊，药香扑鼻，但弟子的神色大多凝重，不见往日的轻松。
净火殿是一座巨大的圆形殿堂，穹顶开有天窗，正午阳光直射而下，与殿中央的地火相融，形成一道赤金色的光柱。光柱中悬浮着九尊丹炉，按九宫方位排列。
丹霞仙子站在主炉前，红衣如火，面容却有些憔悴。她身边站着几位长老，皆眉头紧锁。
“严小友，你们来了。”丹霞仙子转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本该先请你们品茶论道，但洞天近日……出了些状况。”
她挥手屏退左右，只留一位白发老妪——丹霞洞天的执法长老，赤练婆婆。
“婆婆，开启隔音结界。”
赤练婆婆点头，拐杖轻敲地面，一道赤色光幕笼罩大殿。
“事情是这样的。”丹霞仙子深吸一口气，“半个月前，洞天有三名内门弟子在‘地火秘境’闭关时，突然道心失守，修为倒退，神魂中更出现诡异的‘腐蚀痕迹’。我们起初以为是心魔，但以净心丹、清神咒治疗，皆无效。”
她取出一枚留影晶石，激活后浮现画面——三名弟子盘坐于地火旁，周身黑气缭绕，表情时而痛苦时而狞笑。他们的眉心，都有一道细微的、如同眼睛般的黑色印记。
“这是……”寇敏瞳孔一缩，“‘魂蚀之印’。”
丹霞仙子猛地看向她：“姑娘认得？”
“在幽冥境时，听摆渡人提过。”寇敏沉声道，“这是高等收割者奴役灵魂的标记。被种下此印者，神魂会逐渐被侵蚀，最终沦为收割者的傀儡，甚至成为其在物质界的‘坐标锚点’。”
大殿内温度骤降。
“收割者……已经潜入仙土了？”墨渊声音干涩。
“恐怕是的。”丹霞仙子苦笑，“而且不止我丹霞洞天。我暗中联络了万剑阁、千机门，他们近期也有弟子出现类似症状，只是尚未爆发。凌霄宗内部……我不确定。”
严靖杰心头沉重。本以为仙土是后方，现在看来，这里早已是前线。
“前辈需要我们做什么？”他直接问。
“两件事。”丹霞仙子竖起手指，“第一，寇敏姑娘既有净化之法，请帮我救治这三名弟子。第二——”
她眼中闪过寒光：“地火秘境深处，有一处‘古炼丹遗迹’。弟子们就是在那里中招的。我怀疑，遗迹中藏有收割者留下的‘污染源’。但洞天长老进入探查，皆无功而返，甚至有人也沾染了轻微污染。我想请你们，尤其是严小友的混沌之道与寇敏姑娘的造化之力，进入遗迹，找出并摧毁污染源。”
赤练婆婆补充：“遗迹中有上古禁制，元婴以上修士进入会触发自毁。你们三人修为皆在金丹巅峰至元婴初期，恰好符合条件。”
严靖杰看向寇敏和墨渊。两人点头。
“我们答应。”严靖杰道，“但前辈，九转还魂草……”
“若你们能解决此事，九转还魂草双手奉上，另外再加三瓶‘涅盘真火’——此火对炼器、炼丹有奇效，或许对你们的星舰升级有帮助。”丹霞仙子郑重承诺。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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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名被污染的弟子被安置在净火殿偏室。他们被赤晶锁链束缚，周身贴满镇魂符，但黑气依旧不时从七窍渗出。
寇敏走近，眉心造化玉璧虚影浮现。她伸手轻触一名弟子额头，造化之力渗入。
“神魂已被侵蚀三成。”她闭目感应，“魂蚀之印如同活物，正在缓慢吞噬他的记忆与情感。若再晚半个月，他就彻底没救了。”
“能救吗？”丹霞仙子紧张地问。
“可以，但需要时间，而且……会很痛苦。”寇敏睁开眼，“造化之力能‘修复’被侵蚀的部分，但过程如同刮骨疗毒。此外，我需要一味药引——‘净魂莲’的莲子，至少三颗。”
“净魂莲……”丹霞仙子皱眉，“此物只生长于至阴至净之地，仙土难寻。”
“我有。”严靖杰忽然道。
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只玉盒——里面是六枚晶莹剔透的莲子，散发着清冷光辉。这是在幽冥境时，摆渡人赠予的“冥河净莲”莲子，本是用于稳定神魂的，没想到此时派上用场。
“好！”丹霞仙子大喜，“姑娘还需要什么？”
“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以及……地火。”寇敏道，“造化修复需要生机，而地火中蕴含的‘涅盘之意’，能加速这个过程。”
“偏殿有最好的地火灵脉！”丹霞仙子立刻安排。
寇敏开始救治，严靖杰和墨渊则被引向地火秘境。
秘境入口在一座火山的山腹深处。穿过层层禁制后，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岩浆河流纵横交错，空气中漂浮着赤红色的灵焰光点。
远处，一片残破的宫殿废墟隐约可见，那就是古炼丹遗迹。
“遗迹中有三重大阵。”赤练婆婆亲自送他们到入口，“第一重‘离火阵’，已被我洞天破解。第二重‘九宫锁灵阵’，部分失效，但仍有残存禁制。第三重……我们没进去过，但感应到强烈的邪秽波动。”
她递给严靖杰三枚赤色玉符：“这是‘避火符’，可在地火中坚持两个时辰。另外，若遇不可抗之危险，捏碎玉符，我会强行打开通道接应——但那样可能会引发秘境崩塌，所以……谨慎使用。”
“明白。”
严靖杰三人踏入秘境。
离火阵已破，沿途只有些零星火灵游荡，构不成威胁。一炷香后，他们抵达遗迹外围。
九宫锁灵阵虽残破，但仍有威能。空中悬浮着九块巨大的赤晶碑，每块碑上刻着不同的炼丹符文，彼此共鸣，形成一张覆盖整个遗迹的灵力网。
“阵法核心在那座主殿。”墨渊观察后道，“要进去，要么暴力破阵，要么找到‘生门’。”
暴力破阵可能触发自毁，他们只能找生门。
严靖杰闭目感应。混沌之气对能量流动极为敏感，很快，他“看”到了阵法灵力网的薄弱处——东南角的一块晶碑，符文有细微裂痕。
“走这边。”
他们小心穿过灵力网的缝隙，避开了几次隐藏的火焰陷阱，终于踏入主殿。
殿内空旷，中央有一座巨大的丹炉残骸，炉身遍布裂痕，炉盖歪斜。炉旁散落着许多古旧的玉简、药鼎碎片。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丹炉后方——那里有一个直径三丈的“黑斑”。
不是阴影，而是纯粹的、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区域。边缘处，空间微微扭曲，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污染源……”墨渊低声道。
严靖杰尝试用神念探查，但神念一靠近黑斑就被吞噬。他改用混沌之气凝聚成丝线，缓缓探入。
这一次，丝线没有被吞噬，但传回的信息让他毛骨悚然——
黑斑深处，蜷缩着某种“活物”。它没有固定形态，像一团不断蠕动的黑色污泥，表面浮现出无数张痛苦扭曲的面孔，发出无声的哀嚎。
更可怕的是，污泥中央，嵌着一颗拳头大小的、跳动的黑色心脏。
每跳动一次，就有细微的黑气渗出，融入周围空间。
“这是……‘腐化之心’。”严靖杰想起艾莎数据库中关于收割者的记载，“高等收割者制造的小型污染核心，能缓慢侵蚀世界法则，将其转化为适合收割者生存的‘腐化领域’。”
“必须毁掉它。”墨渊祭出护心镜，“但怎么毁？看起来任何攻击都会被它吸收。”
“用造化之力。”严靖杰看向寇敏，“造化克制一切腐朽与死亡。但需要接近到三丈内。”
寇敏点头，造化玉璧虚影在身后显现：“我可以尝试，但需要你们护法。净化过程不能被打断。”
三人缓缓靠近黑斑。
就在寇敏踏入黑斑三丈范围的瞬间，异变陡生！
黑斑中那团污泥猛地膨胀，化作数十条黑色触手，向他们抽来！触手表面那些痛苦面孔同时睁开眼，发出尖锐的精神冲击！
“小心！”严靖杰混沌熔炉虚影展开，将三人笼罩。触手抽在熔炉壁上，发出滋滋腐蚀声。
墨渊护心镜光芒大放，化作光盾挡住精神冲击。
寇敏则趁机将造化之力凝聚成一道碧绿光束，射向腐化之心！
光束触及心脏的瞬间，心脏剧烈震颤，发出刺耳的尖啸。黑斑疯狂蠕动，更多触手涌出，其中几条甚至突破了混沌熔炉的防御，直刺寇敏后背！
“滚开！”严靖杰斩空剑胚出鞘——虽然未完全炼制，但三道庚金剑魄加持下，剑锋锐不可当。混沌剑意流转，一剑斩断三条触手！
断掉的触手落地后化作黑烟，竟又凝聚成数只小型黑色怪物，扑向他们。
战斗瞬间白热化。
寇敏全力维持造化光束，额头渗出细汗。腐化之心在抵抗，每一次跳动都释放出更强的污染波动，试图侵蚀她的造化之力。
墨渊以一敌多，护心镜配合各种法器，勉强挡住小型怪物。
严靖杰则守在寇敏身前，斩空剑胚舞成一片光幕，将袭来的触手尽数斩断。但触手无穷无尽，他的灵力快速消耗。
“这样下去不行！”墨渊急道，“寇敏，还要多久？”
“至少……半炷香！”寇敏咬牙，“它的抵抗比预想的强！”
严靖杰眼神一厉，做出决定。
他将斩空剑胚插在地上，双手结印，混沌熔炉疯狂旋转，开始主动吸收周围的能量——不仅是灵气，连黑斑散发的污染之力也一并吸入！
“靖杰！你疯了？！”墨渊惊呼。
“混沌……可化万法！”严靖杰七窍流血，但眼神坚定，“既然它释放污染，那我就把它们全吞了，转化为寇敏的助力！”
混沌熔炉内，污染之力与地火灵气激烈冲突，几乎要炸炉。但严靖杰强行压制，以混沌之心为引，将两股力量粗暴地糅合、转化，化作一股灰蒙蒙的、中性的能量流，注入寇敏体内。
寇敏浑身一震，造化光束骤然粗大一倍！
腐化之心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啸，表面开始出现裂痕。
就在此时，黑斑深处，那双一直闭着的、污泥核心的眼睛，忽然睁开。
那是一双纯粹的、毫无感情的银白色眼眸。
眼眸看向严靖杰，一个冰冷的声音直接在他识海中响起：
“混沌的种子……找到你了……”
“观测者大人……会很高兴……”
话音未落，腐化之心轰然炸裂！
不是被净化，而是自毁。狂暴的污染之力化作黑色潮汐，席卷整个大殿！
“退！”严靖杰一把拉起寇敏，墨渊同时捏碎避火符。
赤色光罩笼罩三人，赤练婆婆的接应通道强行打开。他们被一股巨力拽出遗迹。
最后一瞥中，严靖杰看到，那双银白色眼眸在黑色潮汐中缓缓闭合，嘴角似乎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下一秒，他们跌出秘境入口。
身后，地火秘境开始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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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火殿中，寇敏虚脱倒地，但手中握着一枚已经净化、变成晶莹剔透的“净化之心”残骸。
三名被污染的弟子，此刻黑气尽去，虽然虚弱，但神魂已恢复清明。
丹霞仙子长舒一口气，郑重将九转还魂草与三瓶涅盘真火交给严靖杰。
“大恩不言谢。丹霞洞天欠你们一个人情。”
严靖杰却神色凝重：“前辈，事情还没完。腐化之心中有‘意识’，它认出了我，还说……‘观测者大人会很高兴’。”
丹霞仙子脸色剧变。
“看来，仙土的渗透比我们想象的更深。”她握紧拳头，“此事我会秘密通知凌霄宗与各宗。你们……也要小心。你们已经被盯上了。”
离开丹霞洞天时，夕阳如血。
严靖杰回头看了一眼那片燃烧的火山群，心中沉重。
仙土之行，本以为只是交易与考验，却意外揭开了收割者渗透的冰山一角。
“接下来怎么办？”墨渊问。
“按计划，去幽冥境。”严靖杰道，“但行踪要更隐秘。另外……艾莎，分析那双银白色眼眸的数据，比对数据库。”
艾莎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已分析。眼眸特征与‘收割者高阶单位：监视者’匹配度87%。警告：你已被标记为高价值目标，未来遭遇主动袭击的概率提升至65%。”
严靖杰沉默片刻，望向幽冥境的方向。
“那就加快速度。”他低声道，“在收割者动手之前，我们必须拿到冥河魂钢与往生铁，完成希望号的升级。”
“只有足够强大，才能保护我们想保护的一切。”
云舟划破夜空，驶向幽冥。
而仙土地底深处，某个被遗忘的角落，一双银白色眼眸，在黑暗中缓缓睁开。
“种子已发芽……”
“等待收割的季节……”
低语在岩壁间回荡，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