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蓉让王良河走远守在一边，自己在马车上飞快换了一件外衣。
土豆种下去十几天，芽苗陆续破土，小芽茎伸出地面，叶子都没有完全展开。
“李蓉，土太湿是不是不好？”
“回大人，是的，平时保持湿润就行，如果长叶或者开花期间，土豆需水量大的时候，可以放水洇湿。”
孔青烈点了点头，他觉得西城今年选的地欠佳，和东城土地的湿度不太一样，这会不会影响收成？
要是影响太大了，那东城和西城在这事上差距就会越来越大。
他现在倒希望朝廷派的劝农使赶紧来，最好现在就在晋阳。
“李蓉，今年秋的土豆，你那里能出多少？”
李蓉：......
这......里正早就通知过了，今年收的土豆谁家都不能卖，孔县令这是要买啊还是怎么说？
“怎么？”
李蓉艰难回答：“回大人，里正一早就告知全村，今秋的土豆都不许卖，所以......”
“好了，我知道了。”
天杀的陆慎之，什么时候吩咐的？他还以为今天能跟李蓉做点私下交易！
他早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招吧？所以才早早就跟田绍交代了。
“你舅舅家的呢？”
王良河：“回大人，我们村里正也来告知过，今年种的土豆已经预定出去了，村里每家十五斤。”
孔青烈：......烦。
事已至此，那就只能守好西城那一亩三分地。
李蓉：“大人不必忧心，明年估计就能卖一些，到时候种起来，控制好水肥，土豆扩张起来还是快的。”
“但愿如此。”
上次在公田种土豆，李蓉几乎把写出去的那份土豆种植方法给孔县令背了一遍。
送走西城县令，李蓉和王良河大概把土豆地转了一遍，看看出苗情况，现在出苗还不算整齐，过几天再来就能看出来出芽好不好。
回村的路上。
王良河：“李蓉蓉，你要经商吗？”
今天在楼外楼他并没有当着颜夫人的面直接问，可是李蓉蓉的计划听着就是要经商。
李蓉看不见他的表情，也知道他皱着眉头说话，她哪有那个能力经商啊！最多也就卖卖地里种出来的东西，还有自家手工制作的玩意儿。
这不算经商。
王良河给她讲过，大晋虽然没有前两朝‘士农工商’清楚、严格的等级划分，除了贱籍奴籍者不能科考，其他户籍的人都可以积极参与科考。
大晋允许商户子参加科考，俨然一副‘士商’合流的景象，但许多重要岗位在录用时又要严查三代履历，三代履历中有商籍的基本不会录用，除非优秀过头被破格录用。
说白了，还是有限制。
这年头的规则，说不定什么时候又变成商户不能科考了呢？
她家是耕读人家，属于良籍，目前她不想换其他户籍。
家里有两个小男生呢，就算以后不走科考这条路，那也得以后再说，不能现在就给他们设下障碍吧？
再说了，不读书要干嘛？他们爹都读书，等实在读不下去了再说吧。
这里交通不方便，她也没能力没精力没大本钱去经商，卖点自家农产品就了不得了。
要是不幸经商失败了，最后赔得连裤衩子都不剩，她拿什么养孩子？总不能去要饭吧？
创业嘛，创不明白就不创了，老实过点小日子得了，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攒点钱，没事吃点好的，时不时出去旅旅游，她这就很满足了。
“你看我像经商那块料吗？”
王良河：“...也不必妄自菲薄，谁也不是生下来什么都会，你要想经商，学就是了。”
李蓉：“不了，我觉得我不是，我就卖点儿家里种的东西就行，你们呢该读书读书，能做官的好好做官，做不了就回来种地！该娶亲的娶亲，生子的生子。”
王良河：“......”
这语气，怎么像他娘！
李蓉坐在车厢里，看向前方，要实现阶层跨越，需要好几代人的努力，哪怕王良河真考上了，在官场上无人照拂他能走多远？
一个毫无背景的农家子闯官场，何其艰难！
*
“主子，李蓉和王良河先去百味居吃了一顿，然后又去了楼外楼，在楼外楼属下没敢靠太近怕人发现，是陆慎之的夫人宴请的他们二人，出来时，东城县令和西城县令都在，孔青烈还跟着李蓉一道去了城东公田。”
周黎像个木头似的把今天看见的事情汇报了一遍，至于周玄要怎么想他就管不了了。
“孔青烈也认识李蓉？”
“应该是的。”
“听见他们说了什么吗？”
“属下无能，在百味居就听他们说了饭菜好吃，别的没说，楼外楼说的什么属下听不见。”
在百味居，他就在他们隔壁包间，跟他们点了一样的菜，这钱一会得找周复领了。
“下去吧。”
怎么东城县令、西城县令都认识李蓉呢？他们交情有多深呢？李蓉又想做什么？
“等等。”
周黎收回要去领钱的脚步，又返回来听周玄吩咐。
“买地的事情怎么样了？”
“问了几家都不卖，不过可以等今年秋收后买，村里还有六百多亩地待售，都是这宅子之前的地，我打听到村里很多人今年都在拼命攒钱，就为了能买上一亩地。”
“买地？”周玄略一想，“今年这地他们买不着了，到时候你去，全给我买下来。”
“是。”
买地？攒了一年的钱就为了买一亩地？真是穷酸，那他就让他们高高兴兴地去买地，满载失望而归。
这场面，应该很精彩。
“周管家，这是今日的花费。”
周黎给周复递过去两张条子，这是他去两家酒楼吃饭，结账后让酒楼账房特意给他写的，酒楼本就有这类服务。
他干活了不能让他自己掏钱干吧？他是什么冤大头吗？
这宅子目前是周复管钱，他只能找他要。
周复爽快给了二两银子，多给了一两，周黎没有多说什么，接过就放进钱袋里。
要不是他救过周复，周复不会这么大方，管他的，他大方也是大方周玄的钱，不是大方他的。
“周黎，主子今天让你去做什么了？怎么还去了酒楼？”
“你别害我，想知道你得去问主子。上个月的月钱可还没发，你快去问问什么时候发，没钱用了。”
想试探他？周复太明显了。
“这不是忙着搬家吗？明日就发。”
周复笑了笑，还想着月钱就好，跟着主子多好！月钱又高，让他做的事又轻松，只要护好主子，享不尽的富贵。
周黎收了二两银子回了自己屋，想到他冒死返回南佑把这阉人带出来之后，周玄赏了他不少钱，之后周复又谢了他一次。
跟着周玄，吃穿不用愁，都是有人来办，他不逛花楼又不赌钱，攒着钱也没用的地方。
等活够了，在死之前他把这些钱散出去，就当做好事，和周胜说的一样，下到阴曹地府希望能少受些罪。
“周黎周黎，我今晚找到一个活儿。”
“什么活儿？”
“秋收前，村里最后一次引火扑杀蚂蚱，我要去帮忙。”
周黎：......
这宅子里的人都不太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