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黎和周胜并排走在回文渊阁的路上,周胜想了想刚刚发生的事。
“周黎,我觉得他们家挺好说话的,就算给了村里土豆也没见他们在村里颐指气使、把自己当救世主看。”
李家在村里风评挺好,这一天又给他送菜又说谢谢的,怎么就跟周玄这个疯子对上了呢?运气也忒差了些。
周黎没回周胜的话,握了握右手,仿佛那个感觉还在,很神奇,热热的一下就冲进了他的掌心。
“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嗯。”
周胜‘啧‘了一声,嗯?是什么意思?
周玄实在不耐烦周黎周胜每日报上来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这些事没有一件是他想听的。
来这么多天,一点进展都没有。
文渊阁有两个门,正门傍晚就会关了,今晚却罕见的大开着,还有两个人候在门口,见到周黎周胜两人回来,那眼睛像是看到了猎物一样,瞬间放光。
“你们二人可算回来了,老爷叫你们呢,快去吧。”
这两人是新来的小厮,刚刚也才第一次见老爷发这么大的火,那上好的茶杯、茶壶碎了一地。
要往后门去的周黎周胜两人扭头相互看了一眼,只得跨进正门去找周玄。
啪~啪~瓷器接连从屋里飞出来,碰撞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又在扔东西。
这次周黎没躲,那白瓷就落在他脚边,碎瓷溅了一地。
可惜了,上好的白釉盏。
周玄在明亮的屋里看着屋外昏暗夜色里一动不动的两具身躯,嘴角不经意似笑非笑的嘲讽起来。
“明日我要再听不到关于李蓉家的事情,后天的好东西你们也别吃了。”
周黎、周胜听到这话也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能让他们不疼又能活下去的药,周玄称之为‘好东西’。
“你们也可以选择不吃,后天晚上就是你们的下辈子,可以去投胎了,记得少喝碗孟婆汤,你们得记住是因为办事不力死的。”
“滚出去。”
周复在一旁假好人似的挥手让两人先走,这里他来处理。
周黎和周胜没有表情的退步离开。
周复翘着兰花指给周玄捏起来肩膀,“主子别生气,要捏死李蓉一家那不是简单的事吗?现在主要是养好您的腿。千万不能动气,气大伤身,前两天周黎不是说村里有个郎中吗?要不要请村里的郎中来瞧瞧?”
“哼,乡下能有什么好郎中?”
他怎么可能再让别人看见他的腿,又多一个人对他的腿指指点点吗?宅里的郎中都治不好他的腿,乡下的赤脚郎中见过什么世面?能有什么大用?
尤其是灵水村的郎中,露出弱点等着别人反扑吗?
周复不这样认为,在宫外这么多年,他渐渐也知道,真正的高人都喜欢大隐隐于市,多找几个郎中看看没准儿就治好了呢?
他还是不死心。
“要不......”
“不必,让人去城里给那四个人送药。”人本来就不多了,别给他死了。
“是,这就去安排。”
这制药的老医士还是逃出来时娘娘给的,现在主子手里只有解毒的药方,现存的死士都得靠这个活着,万分珍贵。
为何珍贵?那是因为能种这毒的老医士去年就被杀了,除了他和主子,没人知道。
“周黎,他真的是有病,上次他怎么说的来着?‘多在村里走动,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给他说’,我要没有忘记的话,原话是这么说的吧?
我们什么事没给他说?村里什么动向他不知道?这才过去几天?他原话什么时候变成他要听李蓉家的事情了?”
周黎用手拐肘了一下身边的人,“行了,你回去吧。”
多少年了还没习惯吗?
这几天不是没有说李蓉家的事情,只是那些事情不是他想听的罢了。
算了,明天再说,能活一天算一天。
*
从河边回来,李蓉罕见的在书房点起了蜡烛,这个接待宴高低弄个计划。
“王良河,我给你钱,明天你回来之前去镇上买点新的餐具,碗、盘子、筷子、茶杯茶壶这些都买,得用新的,你差不多选内面光滑的,糙碗就不要买回来了,至于颜色,选些浅色的就行。”
王良河:“还要买碗?”
“买,家里那些旧了,还是用新的好,还不知道人家有多讲究呢?要不要准备公筷、要不要布菜之类的,这不得用新的?
到时候看吧,但是东西得提前准备,不能要用的时候临时来找,这些东西就算用不着,也可以留着下次再用,你就各买二十个吧。”
王良河觉得自己买不好,明天还是拉着师兄一起去吧,谁让他又坑他!
王良河:“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在想弄个露天的聚会行不行?你看这几天天气多好,夏天刚过去,秋天才开始,不冷不热的。”
“会晒的吧?” 也没到那秋高气爽的时候。
“不会,明天我在桃树边把油布拉起来,不会晒,要是他们到早了就先吃点小食,快下午的时候,我们做一顿农家饭招待他们就是。村里就这条件,想来他们应该有所准备,我们也不用大张旗鼓的刻意。”
吃食呢,她准备请林三娘来帮忙,上次罗家的宴席菜很成功,导致她馋上了林三娘的手艺。
女眷的主要接待人就是她自己,另外加个李栀,李栀也算同龄人,再就是村里的事、周边的环境李栀比她熟,问起来好回答。
赵树成探头进书房说了一句,“后天,我把大壮、狗蛋、美美都牵到方叔家,让它们在那边玩一天,下午再牵回来。”
“行。”
有了初步的规划,明天再一项一项慢慢准备。
洗好澡的大宝拿着东西噔噔噔跑进书房,给李蓉递了一个用小油纸包的东西。
“给姑姑吃。”
“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果儿的娘给的,弟弟妹妹都吃了,大宝不想吃,给姑姑吃。”弟弟吃的时候说苦苦的,他不想吃。
李蓉接了过来,把油纸剥开,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
这啥呀!她也不知道。
王良河凑过来看了一眼,“这是糖吧?”
李蓉:“大宝为什么不想吃?”
“弟弟说苦苦的。”
苦苦的?
“王良河你吃吃看。”
李蓉把手上的糖往王良河那边送了几寸,王良河两根手指捻过扔进了嘴里。
王良河嚼了两下给出了答案,“杏仁糖,是有点苦,应该是自家做的。”
听到二叔说苦,大宝一脸郑重,果然是苦的,还好他没吃的确幸表情。
“大宝,果儿的娘是给了所有小朋友糖吃吗?”
“嗯嗯,一人一个。”
小孩嘴馋正常,但是这是个隐患。
一个她亲身经历却没有任何记忆的事情,她长大后村里上了年纪的人见到她还经常说起来,说她和村里一个小孩在很小的时候差点被人抱走,就是因为吃了别人的东西。
自她有记忆起,她每次出门,妈妈都会说不要吃陌生人的东西这句话。
“大宝,以后不认识的人给你东西吃,千万不能吃知道吗?就大声说‘我不吃!’,然后找老师找二叔找认识的大人。如果别人非要给你,也不要怕,就像今天一样,拿回来姑姑看看,姑姑说可以吃,然后大宝再吃可以吗?”
“好~”
“那大宝替姑姑给弟弟妹妹说一下,说好了就带弟弟妹妹来找姑姑好吗?”
得了指令的小男孩倒腾着脚步飞快去了西屋传达姑姑的命令,并把弟弟妹妹叫到了书房。
李蓉再次强调了不许吃陌生人的东西,不许跟陌生人走。
三个小孩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点头倒是快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