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无声的表演不知进行了多久，清桐已经累得想放弃了。
“爸爸？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清桐双眸清亮，看向清诩的时候，却让他想到了柳芙月。
“你说。”
“你和姑姑谁是随父姓的？”
“你不知道吗？”
清诩诧异地看着女孩，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当年的画面。
“不知道，我没见过任何一个祖辈，你忘了吗？”
“好吧，你和柳辰确实生得太晚了些。我们没有人随父姓，姐姐是随姥姥姓的，我随爷爷。”
“你们为什么要隔代姓？搞得好像不是一家人。”
“一家人不是按姓什么决定的，我们走出去像一家人，别人就觉得我们是一家人。”
“嗯。爸爸，你能别演了吗？装人类真的很累，我已经乏了。”
清诩拧眉，看向清桐的目光愈发不善。
“你总是这么不听话。”
“对于仿生人来说，我已经成年了，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当然不会盲目听从你的命令。
只是对于人类来说，我还是个小孩。你一直致力于把我伪装成人类，可他们从没把我当过同类。”
“那是你伪装得不好。”
“因为我并不想伪装。”
“柳芙月把你教得真犟。”
“那也比你教得好。”
场面火药味愈加浓烈，清桐曾经在家中感受过的窒息感，又悄无声息地复现，像压在头顶的巨石，全力挣扎仍无济于事。
270号灯塔旁，碉堡群落。
战斗进行得愈加猛烈，已缴械的渡云师杀红了眼，武器废了就和居民们近身肉搏，今日定要对方血溅当场。
“杀啊！”
刀剑入骨的声音此起彼伏，刺啦的声响在刀光剑影间回荡，人造天幕竟在这时落雨了。
雨势渐大，拓荒者们又撤回了屋内，借助碉堡屏障远程扫射，子弹纷飞的噌噌声不绝于耳。
棠雨休在混乱之时，登上副官的越野车，在全面战争爆发之际，冒雨狂奔回到了地下城。
薛奶奶几天前便开始准备，如今居民们均聚集在中心广场，已经等候多时了。
“出发吗？”
“等等，我先给沈隅交代几句，月球就交给他负责了。”
棠雨休接过副官递来的便携密码机，输入一串字符之后，按下了发送键。
“开始吧，‘黑豹号’启动！”
棠雨休的话语刚落下，地下城的地板便剧烈晃动起来，众人纷纷后退，直到中心广场开了一个大窟窿，埋葬数月的飞船徐徐升起，锃亮的光泽闪耀，看得孩子们惊叹不已。
“它真好看！”
苏寻搭着梨梦的左肩，激动地指着黑色巨舰欢呼，笑得十分灿烂。
“我们要搭车去哪里啊？”
“应该是地球吧？难不成我们还可以逃离太阳系吗？”
“说不定呢，嘿嘿。”
梨梦难得这么开心，自地下城爆炸之后，她每天都愁眉苦脸的。
“走咯！”
飞船缓缓打开天窗，十多条楼梯自然地垂下，待楼梯放稳后，人群蜂拥而上。
棠雨休和薛奶奶守在最后，等所有人都登船后，两人才互相搀扶着攀爬。
“奶奶真是老当益壮，活到一百岁不是问题。”
薛奶奶喘着气，注视棠雨休的目光柔和，眼角的笑纹蜿蜒，在她的一声声夸耀中，不自觉加快了步伐。
飞船容纳了三千多名拓荒者，其中一千多位都是儿童，这艘船可以说承载了全体冷冻人的希望。
“请大家系好安全带，飞船即将进入近地轨道。”
“芜湖！”
地下城的通道口彻底打开，天空破了个大洞，“黑豹号”倾巢而出，径直向平流层飞去。
高阳坐在航空母舰的控制室，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心中竟已没了怒气，只剩满腔的惊诧与感慨。
“东老，这是给我留了个劲敌啊。”
“报告！290号灯塔上空出现不明飞行物，正以第二宇宙速度向太空驶去！”
“上洲际导弹和中子炮，在它脱离地月引力之前，击沉它！”
“是！”
五艘航空母舰同时发射洲际导弹，撞上飞船时，竟没有损伤外壳半分。郭虎从卫星监控上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气得踹翻了旁边的小将。
“废物！”
飞船划过大气层时，剧烈的摩擦产生了大量火花，巨大的噪声刺破云霄。
苏寻紧紧抓住梨梦的手，剧烈的颠簸引起她一阵反胃，闭眼尽量调整呼吸，等待飞船冲破平流层的时刻。
“尊敬的乘客朋友们，请系好安全带，飞船即将脱离地球引力，进入太阳引力范围内。”
棠雨休坐在驾驶室旁，觉得AI的话太过啰嗦，直接关闭了飞船自带的智能语音，拿起墙边的话筒，高声唤道。
“我们最终目的地是南极，但得先逃离地月，甩开渡云师的监视，再从另一条路径飞回来。
所以，我们当前的目的地是——特洛伊小行星群的112号小行星。”
“是在哪里啊？”
孩童的询问声透过噪音传入耳膜，棠雨休未经思索便脱口而出。
“在海王星和冥王星的重力稳定点之间，处于太阳系的边缘。”
“我们会逃离太阳系吗？”
“不会，因为没有那么多燃料，逃逸了便回不来了。”
飞船已经驶离月球，渡云师发动了最后一波攻击，丧心病狂的郭虎，不顾高阳的反对，直接发动了核武器。
蘑菇云在真空中炸开，却没打中刚好脱离地心引力的飞船。
核反应原材料却没能逃离地心引力，爆炸的冲击波在近地轨道炸开，太空垃圾将月球层层包裹，天空突然昏暗了几许。
然而后果远不止于此，核反应产生的辐射原，飘荡在大气层上空，缓慢渗透而下。
无论在月表激烈战斗，还是在屋内避难的人们，全都出现了明显的辐射症状。
渡云师和拓荒者的混战只能暂停，月球上的所有生物，哪怕是小云雀，都被辐射源侵扰，再无安宁之日。
“蠢货！你做了什么！我不是喊你收手吗！”
高阳在电话那头叫骂，脸上青筋暴起，沙哑的嘶吼声嘲哳刺耳，传讯兵不敢说话。
“你被罢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