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军大营,中军帐篷内。
“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杀了那个混蛋!还有整个蒲城的人!都得给我陪葬!”
曹少璘浑身缠满雪白的绷带,只露出一双赤红的眼睛,此刻正疯狂咆哮着,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膝盖和大腿的伤口被牵扯,疼得他浑身发抖,可这份剧痛,远不及心中的恨意来得汹涌。
今日所发生的一切,每一幕都在他脑海里反复回放,几乎要将他逼疯。
帐篷内的空气凝滞得可怕,周围站岗的士兵纷纷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一口。
他们太清楚这位少帅的性子,也更清楚此刻帐内的怒火有多炽烈,这个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保命符,谁也不敢轻易触霉头。
“大帅来了!”
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一声低低的通报,打破了帐内的死寂。
士兵们下意识地挺直了身子,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
只见一个穿着绣金帅服、身材略显臃肿的男人,正快步朝着帐篷走来。他面色阴沉,眉峰紧蹙,周身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正是曹少璘的父亲,手握重兵的曹瑛。
刚走到帐篷门口,曹瑛便听到了儿子撕心裂肺的咆哮声,原本就阴沉的脸色,瞬间添了几分浓重的悲痛。
他大步走进帐篷,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曹少璘身上。
看到儿子浑身缠满绷带,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原本凌厉如虎的眼眸里,瞬间被浓浓的怜惜与慈爱填满,甚至忍不住带上了几分哭腔:
“我的儿,你怎么样了?还疼吗?”
说着,曹瑛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坐到曹少璘的床前,伸出手想触碰儿子的伤口,又怕弄疼他,只能悬在半空,语气里满是心疼:
“是谁把你伤成这样?告诉爹,爹一定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为你报仇!”
“爹!”
看到曹瑛的瞬间,曹少璘所有的嚣张和硬气瞬间崩塌,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一头扎进父亲怀里便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嘶哑又凄厉,浑身因为激动和疼痛不住颤抖。
“好了,好了,没事了。” 曹瑛轻轻拍着儿子的后背,声音温柔得不像话,与刚才的暴怒判若两人,
“爹在这,有爹在,谁也别想再伤害你,有什么事,爹来处理!”
安抚好曹少璘,曹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中的慈爱被刺骨的寒意取代。
他抬眼看向身边的卫兵,语气凌厉如刀:“把张亦给我叫过来!”
曹瑛口中的张亦,是曹少璘的贴身护卫,也是今天白天拼死将他从蒲城背回大营的人。
张亦出身镖局,自幼习武,武艺高强,近身搏斗更是难逢敌手,当初考虑到儿子嚣张跋扈、容易树敌的性子,曹瑛特意将张亦请来许易厚礼,就是为了让他护住儿子的周全。
可他万万没想到,有张亦在身边,儿子居然还能在自己的地界上伤成这样,连膝盖都被人打断,真是岂有此理!
“是!” 亲卫不敢怠慢,领命后立刻转身出去叫人。
不多时,一个身形挺拔、却脸色略显苍白的男人,便被亲卫领进了帐篷。
刚一进门,张亦便单膝跪地,沉声道:“属下张亦,参见大帅!”
曹瑛的目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不由得一愣,本能地开口问道:“你受伤了?”
他知道张亦的身手,寻常三五个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而且身边还有军队随从,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没人能伤到他才是。
原本曹瑛以为是张亦大意之下才导致曹少璘落入贼手,但如今看来,事情和他所想的不太一样。
“属下护驾不利,让少帅受此重创,甘愿受罚!”
张亦没有辩解自己身上的伤势,也没有找任何借口,在他看来,保护少帅是自己的职责,如今职责未尽,少帅身受重伤,无论何种原因,都是他的过错,相比之下,他身上的这点伤,反倒是最不值一提的。
“起来说话。” 曹瑛摆了摆手,语气缓和了几分。
他心里清楚,像张亦这种顶尖好手,实属难得,况且眼下前线战事紧张,正是用人之际,若是这时苛责于他,反倒容易导致人心不稳。
再者,连张亦都受了伤,可见当时的情况有多凶险,说不定若非他在,自己这个儿子可能连命都没了。
“我知道你的能耐,既然连你都受了伤,那事情肯定小不了,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曹瑛的目光沉了下来,语气带着几分凝重。
“是!” 张亦应声起身,微微躬身,声音沉稳地开口:“今日清晨,少帅前往蒲城游历...”
他没有半分隐瞒,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尽数告知曹瑛。
“岂有此理!”
当听到张凡竟敢在蒲城当众枪杀自己的士兵时,曹瑛猛地一拍床沿,顿时勃然大怒,脸色铁青如铁:
“简直是无法无天!他哪里来的狗胆,敢杀老子的人!”
“对方并没有报上名号,只是说...让我们在两天之内,必须将少帅...” 张亦说到最后,声音愈发微弱,头也埋得更低。
“他要把我儿子怎么着?” 曹瑛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脑门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几乎要冲破皮肤。
自打他带兵以来,纵横南北,除了北边的奉系能让他忌惮几分,还从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人!竟敢对他的儿子提如此无理的要求!
“他说... 让我转告吴帅,让吴帅亲自派人,押着少帅回蒲城接受审判。” 张亦硬着头皮,将张凡的要求原封不动地复述出来。
“什么!” 这话如同惊雷,炸得曹瑛瞳孔骤缩,眉头当即拧成一团,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他认识吴沛浮?”
“这个属下不知。” 张亦脸上带着几分不确定,“他只说自己叫张凡,还说具体情况,吴帅或许知道...”
他心里也犯嘀咕,原想着张凡定是什么背景通天的大人物,可看曹瑛现在的反应,似乎又不太像,能和吴沛浮平起平坐的人物,曹瑛怎么可能毫无耳闻?这实在不合常理。
“等等!” 就在这时,曹瑛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骤然一变,急促地问道:“你说叫张凡?”
“是的!” 张亦闻言一愣,不明白曹瑛为何突然如此激动,但还是连忙点头。
“他身边有护卫?” 曹瑛继续追问,语气相较于刚才的暴怒,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不确定,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张亦依旧点头,补充道:“是,属下与其中一名护卫交手,对方身手诡异,力量和速度都远超常人,属下正是被他所伤。”
听着张亦的回答,曹瑛的手猛然攥紧,沉默了片刻后方才有些犹豫的问道:
“他...他是不是个孩子?”
曹瑛问到这里,语气已经明显不对劲,声音里竟夹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神里的暴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惊疑与忌惮。
张亦彻底愣住了。
刚刚描述的过程里,他下意识的忽略了张凡的年纪,如今听到曹瑛的提醒这才猛的想起。
想到这,张亦有些不确定的看着曹瑛道:“正是!大帅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