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斯年终于松口了。
事情走到现在这般田地，已经不是他说如何就能如何的。
荣斯年很清楚，哪怕他不点头，方弘毅和高玉堂也会强行推动。
既然如此何不顺水推舟做个人情，至于黄志业的事情，暂且并不急，如今只是对刘高旺采取行动，并不是当下就要拿黄志业。
当务之急必须搞清楚，黄志业在这件事情中牵连有多深。
但凡有机会，荣斯年也不想放弃。
“感谢荣书记对县纪委和县公安局工作中的支持，我这就请省厅那边动手。”
方弘毅刚刚站起身，就被荣斯年摆了摆手拦下。
“告诉高玉堂，市纪委那边就由他们县纪委告知吧。”
“不管怎么说，刘高旺也是市管干部，县纪委对他没有调查权，这个案子最终还是市纪委查办。”
方弘毅点了点头，“您放心，程序上不会出现任何瑕疵。”
“去忙吧。”
目送方弘毅离去后，荣斯年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拨通了黄志业的电话。
“你过来一趟。”
没一会儿，黄志业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荣斯年的办公室内。
“和我解释下你和刘高旺之间的事情吧。”
荣斯年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愤怒，要不是黄志业不成器，在这件事情中自己何至于如此被动！
原本他还计划着和方弘毅抢县公安局局长的位置，好安排自己人。
现在倒好，先不说能不能胜出，一个处理不当，自己反而要赔一个常委、政法委书记的位置出去。
“荣书记，您这是？”
“你敢说刘高旺那边不是你告的密？”
愤怒的荣斯年拍案而起，实木桌发出一声闷响，荣斯年就仿佛一头发怒的雄狮，双眸深邃，两鬓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如果不是你，刘高旺跑什么？”
“你知不知道，他今天已经着手安排自己的妻女出国了。”
“要不是方弘毅早有安排，很有可能他的妻女都出去以后，我们还浑然不知。”
“不可能，不可能啊！”
听到荣斯年的话，黄志业双目失神，喃喃自语，“他已经答应我了，一起转移的，怎么会单独行动？”
“你说什么？”
荣斯年眼睛瞬间瞪的滚圆，这算是不打自招了，黄志业已经承认，就是他向刘高旺告的密。
“荣书记，您听我解释。”
黄志业急了，“这件事情我已经解决了，刘高旺也答应过我，不管出什么事情，他都会自己抗下一切。”
荣斯年微微闭上双眼，眼皮子都在轻微颤抖着。
愚蠢。
愚不可及！
事情都闹到这般地步了，黄志业还能相信刘高旺的鬼话，这不就是傻子吗？
“荣书记，对不起，我不应该和您隐瞒实情的。”
黄志业没得选了，只能和荣斯年坦白一切，“这件事情并不是我有意撒谎，荣书记，我也是没办法。”
“你和我说实话，这件事情你参与的到底有多深？”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黄志业脸色难看，沉默片刻后才开口说道：“从我到开元县上任的那天。”
荣斯年顿时一阵天旋地转。
事情要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复杂，这证明黄志业绝不单单是普通的参与者那般简单。
甚至他也是幕后的发起者与组织者之一。
想想看，连县公安局局长刘高旺都得听他的，刘高旺拿了多少钱，黄志业拿的怎么可能会比刘高旺更少？
“还有谁。”
这三个字荣斯年几乎是咬着牙齿说出来的，此刻他的心头满是悸动，生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名字。
“检察院的朱永良。”
“县法院的金权文。”
荣斯年眼前一黑，朱永良是县检察院的常务副检察长，当初是自己力挺他上这个位置的。
至于金权文，更是县法院的院长，一把手。
荣斯年万万没想到，开元县整个政法系统的领导干部都在收钱，而且一收就是这么些年。
“不过朱永良和金权文在外围。”
黄志业贴心解释道：“他们两个每年只是拿个小头，怎么分账完全看我和刘高旺的心情。”
“很光荣吗？”
荣斯年恨不得一脚踢死黄志业，怎么从来没发现这家伙是个财迷呢。
“对不起荣书记。”
“开元县一共就这么些人。”
“听你话里的意思，开元县以外还有人？”
荣斯年眯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黄志业。
“那个人在市里？”
黄志业轻轻点了点头。
“是谁？”
“我不敢说。”
荣斯年冷笑一声，“你不说我也知道，无非就是那么几个人，是前几天来的那位吧？”
黄志业没说话，既没点头也没否认。
可有些时候，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荣斯年知道这件事情根本不是自己能管的，就算想管自己也插不上手。
“你出去吧。”
事到如今荣斯年很清楚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黄志业是生是死，自有天命。
这已经不是自己想包庇就能包庇的了。
毕竟事情还牵扯到了那位。
斗争还在更高层。
“荣书记，我知道您现在的心情，不过有件事情我还是得告诉您，这里面的情况很复杂。”
“您还记得祝林吧？”
荣斯年眼皮抽抽的更厉害了，事情真的越搞越大发。
“以方弘毅除恶务尽的性格，他是不会放过祝林的。”
黄志业脸上满是嘲讽，“毕竟这一切都是祝林拉起来的，可现在祝林已经退休了。”
“方弘毅如果敢动祝林，就是挑战规则。”
“到时候他面对的压力有多大，不用我说您也明白。”
“所以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
“荣书记，我还需要您的支持。”
“滚！”
“滚出去！”
面对暴怒的荣斯年，黄志业仍是满脸笑容，第一次没有任何畏惧，事已至此他还会怕什么，反正一切都挑明了。
“荣书记，无论怎么样，我始终都是和您保证一条心的。”
“只要我还在开元县一天，就会支持您一天的工作。”
说完以后黄志业大步流星离去，荣斯年一双拳头捏的紧紧的，脸上满是不甘和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