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旁的密林深处,篝火噼啪作响。
萧辰缓缓睁开双眼,九转还魂丹的药力在体内流转,修复着受损的经脉。与三大神通境强者一战,他强行施展玄帝剑诀,几乎耗尽了积蓄多日的灵力。
“你醒了?”轻柔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姬明月跪坐在草垫上,素白的衣裙沾着些许泥渍,发髻有些松散,几缕青丝垂在颊边。她手中捧着半只椰壳,里面盛着清亮的泉水。
“我们走了多远?”萧辰撑坐起来,发现身上盖着一件绣金凤纹的披风。
“三十里外有个荒废的山神庙,我暂时将你安置在此。”姬明月将水递过去,眼底带着尚未褪去的忧色,“你的伤...”
“无碍。”萧辰接过椰壳时,指尖无意相触。
姬明月微微一颤,急忙收回手,耳根泛起薄红。
篝火跃动间,二人一时无言。只有庙外夜虫鸣叫,和草木簌簌之声。
萧辰运转功法,发现内伤已好了七成,不禁有些意外。这般恢复速度,绝非九转还魂丹单独所能及。
“你为我渡了魂力?”他忽然问道。
姬明月的睫毛轻颤一下,低声说:“你为我挡下那一击时,伤得比我重。”
庙内再次陷入沉默。
萧辰凝视跳动的火焰,忽然开口:“那血祭大阵,你可知意味着什么?”
“以百万生灵为祭,打通幽冥通道。”姬明月的声音有些发颤,“三哥他...姬玄风真的疯了。”
“他不是疯了,是被控制了。”萧辰淡淡道,“幽冥老祖最擅操控人心,你皇兄恐怕早已成为傀儡。”
姬明月猛地抬头:“那我们...”
“三日后月圆,才是最佳祭祀之时。”萧辰目光深邃,“时间还够。”
忽然,他的视线落在姬明月腰间。那枚凤纹玉佩在火光映照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泽。
“这玉佩...”萧辰声音陡然一沉,“从何而来?”
姬明月下意识握住玉佩,眼神柔软下来:“母妃留下的遗物,说是家传之宝,让我务必贴身佩戴。”
她解下玉佩,递到萧辰面前:“说来也奇,每次危难之际,它都会微微发烫,仿佛在保护我。”
萧辰接过玉佩的刹那,指尖竟微微颤抖。
千年光阴流转,玉佩依旧如新。那只展翅欲飞的玄凰,每一根翎羽都如此熟悉——正是他当年亲手所刻。
翻转玉佩,背面一道细微的裂痕,那是...
记忆如潮水涌来。
千年前,北漠战场,幽冥之气遮天蔽日。身染幽冥祖血的凰帝即将失控,是他一剑斩碎她心佩,以玄帝精血为引,将幽冥祖血封入玉佩裂隙之中。
“以此为契,封汝血脉。待得来世,重燃凰炎。”
当年诀别之语,犹在耳边。
萧辰握紧玉佩,眼底波澜翻涌。原来因果早定,轮回不休。他自我封印千年后重生,遇到的第一个重要之人,竟是故人转世。
“这玉佩有什么问题吗?”姬明月担忧地问。
萧辰深吸一口气,将玉佩还给她:“好好保管,它确实能护你周全。”
停顿片刻,他又似无意地问:“你可知这玉佩最初的主人是谁?”
姬明月偏头思索:“母妃只说是我家先祖之物,据传是千年前一位大人物所赠。”
她忽然轻笑:“小时候我还幻想,是不是玄帝所赐呢。毕竟史书记载,那位帝尊与我家先祖颇有渊源。”
萧辰沉默片刻,忽然也笑了:“或许真是呢。”
就在这时,玉佩突然发出微弱光芒,姬明月周身泛起淡淡金辉,额间一道凤凰印记若隐若现。
“这是...”她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感觉好像...想起了什么,又说不清楚。”
萧辰目光微凝:“封印松动了。”
九天玄凰体一旦开始觉醒,前世记忆将会逐渐复苏。只是不知,当她想起一切时,是否还记得北漠战场上,他那一剑穿心之痛。
“什么封印?”姬明月困惑地看他。
萧辰却已起身:“该出发了,我们必须在你皇兄完成血祭前赶到皇城。”
姬明月急忙跟上:“你的伤还没全好,不如再休息片刻...”
话未说完,萧辰忽然转身,指尖轻点她眉心。
一股温润灵力涌入,姬明月只觉神魂一荡,恍惚间看见漫天火焰,一只玄凰冲天而起,火羽散落如雨。火焰中,一个身影缓缓转身...
“呃...”她扶住额头,幻影瞬间消失。
“我在帮你暂时压制血脉觉醒。”萧辰收回手指,“现在不是时候。”
若让幽冥老祖感应到完整的九天玄凰气息,恐怕会不惜一切代价提前发动血祭。
姬明月怔怔看他,总觉得方才那一瞬,萧辰的眼神复杂得让她心惊。那里面有关切,有愧疚,还有她读不懂的沉重。
“萧辰,”她忽然问,“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萧辰转身走向庙门,声音随风传来:“此生初见。”
庙外夜色浓重,一轮渐圆的月悬在天际。
萧辰负手望月,眼中映着千年光阴。
故人重逢,却不识故人。
或许最好永远不识。
“走吧。”他淡淡开口,“接下来的路,恐怕不会平静了。”
姬明月走到他身旁,凤纹玉佩在衣襟间微微发烫,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二人身影渐行渐远,融入夜色之中。
唯有风中似有一声叹息,散入沉沉夜雾。
“这一世,我不会再让那一剑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