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官道尽处的巍峨轮廓染成暗金色。连绵百里的城墙如同蛰伏的巨兽,城楼上的赤色战旗在晚风中猎猎作响。
“那就是天凤皇城。”姬明月勒住缰绳,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玉佩。自那日记忆碎片涌现后,她再看萧辰时,目光里便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探究。
萧辰抬眼望去,瞳孔深处掠过一丝金芒。常人眼中的巍峨皇城,在他视野里却是另一番景象——滔天黑气如倒悬的漩涡笼罩全城,其中隐隐有血光翻涌,无数扭曲的魂影在黑气中哀嚎挣扎。
“幽冥血祭大阵。”他声音平淡,却让姬明月骤然变色:“你说什么?”
“皇宫正殿下方埋了九千九百个生魂桩,东南西北四角各有一座血池运转。”萧辰马鞭轻点,“看那四道常人看不见的血色光柱——若让大阵彻底成型,整座皇城都会化为幽冥域场。”
姬明月脸色发白:“父皇他...”
“皇帝寝宫被最浓的黑气笼罩,但其中尚存一丝紫微帝气未灭。”萧辰略一沉吟,“你身上的玄凰血脉是破局关键,此刻进城必会触发大阵感应。”
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一队黑甲骑士卷尘而来,为首者举起鎏金令牌:“奉监国三皇子令,迎七公主殿下回宫!”
姬明月认得这是皇家禁卫制式,刚要开口,却被萧辰淡淡截断:“告诉三皇子,公主舟车劳顿,暂住城外梧桐别院。”
骑士首领冷笑:“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妄议皇子...”话音未落,他忽然僵住,座下战马哀鸣着跪倒在地。整队骑士连人带马如同被无形山岳压住,竟无一人能抬起兵刃。
萧辰看也不看他们,转头对姬明月道:“梧桐别院有先代布下的凤栖阵,可助你稳定血脉。记住,踏入皇城前务必炼化我昨日给你的那枚涅盘丹。”
他递出一枚玉符:“若遇危急,捏碎此符。”顿了顿,又添了一句,“无论看见什么,守住本心。”
姬明月接过玉符时指尖轻颤,那句“守住本心”与记忆碎片中玄帝对凰帝的叮嘱几乎重合。她忽然抓住萧辰衣袖:“你去哪?”
“去看看故人棋局。”萧辰身影渐渐淡去,最后一眼落在那片黑气翻涌的皇城,“有些债,该讨了。”
夜色吞没最后一丝霞光时,萧辰站在了皇城最高的观星塔顶。此处已被幽冥气息腐蚀,琉璃瓦上凝结着黑色冰霜,四周盘旋着肉眼难见的噬魂鸦。
他指尖掠过栏杆上一处深刻印记——那是千年前他与当时的天凤国师对弈时,以剑气刻下的星轨图。如今印记被污血覆盖,隐约组成逆乱八卦的阵眼。
“玄帝大人果然来了。”嘶哑的声音自虚空响起,塔顶四周升起八面血色幡旗,“老祖等候多时了。”
萧辰负手而立:“区区幽冥第八殿主,也配称老祖?”
暗处声音一滞,随即阴冷下来:“帝君转世后倒是牙尖嘴利,就是不知还剩几分当年神通?”
八面幡旗同时震动,无数怨魂尖啸着扑来。萧辰甚至未转身,只踏出半步,所有怨魂在离他三丈处骤然静止,继而化作飞灰。
“凭你这点修为也敢试探...”他忽然侧首,“看来正主到了。”
观星塔中央的黑气缓缓凝聚成一道人影,黑袍上的幽冥鬼火凝成九朵莲花:“听闻帝君转世,本座特来讨教。”
“幽冥老祖?”萧辰终于转身,“不对...你只是他斩出的三尸化身之一。”
黑袍人影大笑:“好眼力!虽是三尸化身,擒拿转世玄帝却也够了!”双手结印,塔顶瞬间化为血海地狱,九幽深处探出无数白骨巨爪。
萧辰并指如剑,一点金芒自指尖亮起:“若是本体亲至尚可一战,区区化身...”金芒暴涨,如大日初升,“也配?”
剑指划过,血海一分两半。黑袍人影急退,胸前仍被剑气撕裂,露出体内蠕动的黑色咒文:“你竟恢复了半步帝境?!”
“看清楚了。”萧辰瞳中金芒流转,“这才是帝境。”
他周身浮现万千法则锁链,整个皇城的幽冥大阵忽然停滞一瞬。黑袍人影惊骇欲逃,却发现自己被彻底禁锢在方寸之间。
“留你性命给本体报信。”萧辰一指点在其眉心,“告诉他——待本帝取回帝印,当亲赴幽冥殿斩他三尸。”
黑袍人影惨叫一声炸成黑雾,只剩一朵幽冥火莲飘在空中。萧辰收起火莲,目光转向皇宫正殿:“该去看看那位‘故人’了。”
此时的梧桐别院中,姬明月正经历着脱胎换骨的变化。服下的涅盘丹化作炽热洪流,引动她体内玄凰血脉沸腾。金红色火焰自发地从她周身涌出,在房内凝成巨大的凤凰虚影。
无数记忆碎片汹涌而来——千年前凰帝燃尽本源封印魔主的决绝,玄帝以身补天道时的回眸,还有两人在星穹之下立下的轮回之约...
“原来如此...”她睁开眼时,眸中流转着鎏金光焰,“萧辰,你就是那个让我等了千年的人。”
窗外忽然传来诡异啼鸣,整个别院的凤栖阵剧烈震荡。姬明月推窗望去,只见夜空被血色覆盖,无数幽冥血鸦正如暴雨般扑向光罩。
她捏碎手中玉符,轻声自语:“这一次,换我护你。”
腰间凤纹玉佩骤然亮起,化作一柄燃烧着永恒之火的长剑。
皇城地底深处,幽冥老祖本体猛地喷出一口黑血:“三尸化身被斩了?!玄帝怎么可能恢复得这么快?!”
他疯狂催动血祭大阵:“看来要提前炼化天凤皇帝了...”
黑暗中响起锁链挣动之声,伴随一声微弱却不屈的龙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