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桂花糕与星子糖
糖画师傅的铜勺在青石板上轻快游走，琥珀色的糖丝簌簌落下，很快便勾勒出两只交颈的飞鸟——一只带着人界的羽纹，一只覆着异界的鳞光，尾羽在地面交缠，竟拼出朵小小的莲花，与我们手中的玉佩遥遥相应。
“收好了。”师傅将糖画递过来，眼里的笑意藏不住，“这对鸟儿啊，一只是人间的信鸽，一只是异界的星雀，凑一起，能把两界的消息都捎遍。”
我接过糖画时，指尖不小心蹭到她的手，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却又忍不住偷偷相视而笑。她忽然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打开来，里面是几块切成菱形的糕点，表皮撒着细碎的银粉，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这是异界的‘星子糕’，用发光草的花粉做的。”她递过一块，“尝尝？比你们人界的桂花糕多了点凉丝丝的味。”
我咬了一口，清甜中带着淡淡的薄荷香，像把夏夜的风含在了嘴里。想起袖中的桂花糕，连忙掏出来：“那你也尝尝这个，我娘今早蒸的，加了新采的桂花。”
她捧着桂花糕，小口小口地吃着，糕点的碎屑沾在嘴角，像落了点金粉。我刚想提醒，她已经自己察觉到了，慌忙用手背擦掉，脸颊却红得像熟透的果子。
远处传来母亲的呼唤声，大概是在催我回家了。我应了一声，转头看她，她正低头用指尖戳着星子糕，声音细若蚊蚋：“下次……下次集市，我带异界的‘流萤蜜’来，配你的桂花糕肯定好吃。”
“好啊。”我连忙应道，“那我让我娘做些芝麻酥，我记得你上次看糖画时，盯着芝麻糖看了好一会儿。”
她猛地抬头，眼里的惊喜像炸开的星子：“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在看你啊。”话一出口，我才觉得不妥，脸颊顿时烧了起来。幸好夜色浓，看不清彼此的脸红。
糖画师傅推着车走远了，车铃的“叮铃”声越来越轻，像串被风吹散的音符。她把剩下的星子糕都塞进我手里：“这个你带回去，给秦伯和婶子也尝尝。”又指了指糖画，“鸟儿我先收着，下次给你带异界的颜料，我们一起给它们上色好不好？”
“好。”
母亲的呼唤声又近了些。我攥着温热的星子糕，看着她转身往异界的方向走，长辫在身后轻轻晃，发梢系着的银铃偶尔响一声，像在说“再见”。走到桥中央时，她忽然回头，对着我挥了挥手，袖口的银线在月光下划出道亮痕。
我也挥了挥手，直到她的身影融进异界的灯火里，才转身往家走。袖中的桂花糕还带着余温，手里的星子糕泛着微光，连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味。
路过知同堂时，见星轨智者还在廊下看书，他身边的石桌上，摆着半块吃剩的桂花糕和一本摊开的异界星图，书页上用朱砂画着小小的批注，旁边还有母亲写的“此星与人间北斗相应”。
夜风拂过，吹得书页轻轻翻，把桂花的香和星子草的味都卷了进来，混在一起，成了种说不出的温柔气息。我摸了摸怀里的玉佩，两半莲花在衣料下贴合着，像两颗靠得很近的心。
原来所谓的两界，从来就不是隔着冰冷的屏障。当桂花糕遇上星子糖，当人间的暖撞进异界的光，连风都会变得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