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城市的喧嚣沉淀下去。云上集团顶层的空中花园里,晚风带着一丝凉意拂过。
林清婉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牛奶,走到露台边。林星辰正对着夜空发呆,她递过去一杯,然后在女儿身旁坐下。
母女俩就这么安静地坐着,看着脚下那片由无数灯火汇成的璀璨星河,谁也没有先开口。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陌生的、却又让人心安的松弛感,仿佛她们是多年未见的朋友。
“星星,”过了很久,林清婉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在夜色里很轻,很柔,“还在想苏晨的事?”
林星辰点点头,双手捧着温热的杯子,目光依然有些飘忽。“妈,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苏晨的话,就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我怕……我怕他说的也许是对的,我怕我真的只是在模仿你,根本没有自己的想法。”
林清婉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抚过女儿的长发,动作格外轻柔。
“傻孩子,你从来不是任何人的影子。你就是你,是独一无二的林星辰。”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时间,望向很久以前。
“其实,妈妈当年……也跟你现在差不多。那时候,‘守旧派’骂我是异端;普通人怕我,觉得我是怪物;就连身边最亲近的人,有时也不明白我的决定。我也像你现在这样,觉得孤零零的,不知道前面的路要怎么走。”
林星辰猛地转过头,有些愕然地看着母亲。在她的记忆里,母亲永远是那个无坚不摧、运筹帷幄的“进化女王”,她从没见过母亲流露出这样迷茫,甚至……脆弱的一面。
“那……您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她忍不住问。
林清婉沉默了片刻,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很多时候,我也很害怕,甚至想过干脆放弃算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会问自己,做的这一切,真的值得吗?我真的能扛起所有人的命运吗?”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几不可闻的颤抖,眼眶微微发热。那些深埋心底多年的压力和委屈,在此刻,在最亲的女儿面前,终于有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但是,有一点我很确定——我知道我在为什么而战。”
林清-婉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女儿:“星星,你知道你,在为什么而战吗?”
这个问题像一记重锤,敲在了林星辰的心上。
她愣住了。这段时间,她忙着对抗苏晨,忙着证明自己,忙着争取同伴的认可。可是,她到底在为什么而战?
为了赢过苏晨?为了维护母亲的名誉?还是为了完成外公的遗愿?
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林清婉看着女儿迷茫的样子,轻轻握住了她的手。那双手曾经那么小,如今已经长大,却依旧让她感到无比珍视。“妈妈当年的目标很简单——保护我爱的人,保护你爸爸,你外公,然后……顺便救一下这个快完蛋的世界。”
她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释然。“现在,妈妈的目标更简单了——守护你,看着你健康快乐,找到自己的幸福。星星,找到你心里真正想守护的东西,找到你的目标,其他的就都不重要了。”
林星辰反握住母亲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像一股暖流缓缓淌过心间。
“妈妈,您后悔吗?后悔担了那么多责任,牺牲了那么多本该属于您的安稳生活?”
林清婉摇了摇头,目光很定。“不后悔。能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能为你创造一个更好的未来,我觉得很值。”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但是,如果能重来一次,我可能会换种方式。我会更多地依靠身边的人,依靠你爸爸,依靠艾米莉阿姨他们。我会更早地放下‘必须我来’的执念,不再一个人扛着所有事。”
她看着女儿,语重心长:“星星,你不需要一个人对抗所有人。你有支持你的伙伴,有爱你的家人。团结才是力量,对抗不是。苏晨的路走不通,因为他只相信自己,忽略了集体的力量。”
这句话,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林星辰混沌的思绪。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在不知不觉中被苏晨的思维带着走。她把他当成敌人,把证明自己当成目标,陷入了非黑即白的对抗里。
可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温和不代表软弱,激进也不代表强大。守护与开拓,并非对立,完全可以共存。
她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团结、理解、共赢,走出一条属于第二代的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