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失重感与空间错位的眩晕感仅持续了短短一瞬,李枫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轻轻托住、旋转、然后平稳放下。
脚踏实地的触感传来,同时,一股远比星墟外殿更加浓郁、更加古老、更加精纯的星辰灵力,如同温润的泉水般将他包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淡淡檀香、古老尘埃、以及星辰本身清冷气息的味道。
他睁开眼,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他正站在一座巨大的、完全由某种青灰色巨石砌成的圆形广场边缘。广场地面平整光滑,刻满了复杂而玄奥的星辰轨迹与符文,这些刻痕并非装饰,而是在缓缓流动着柔和的银白色光芒,如同有生命一般。广场极为广阔,直径恐怕超过千丈,一眼望不到对面的边际。
广场上空,并非天空,而是一片深邃的、缓缓旋转的璀璨星空!无数星辰清晰可见,散发着各色柔和的光芒,按照某种宏大而有序的轨迹缓缓运行,与外界混乱的星象截然不同。这片星空仿佛触手可及,却又无比遥远,投下的星光将整个广场映照得如同白昼,却又带着夜空的静谧与神秘。
广场四周,耸立着十二根高不见顶的巨型石柱,与星墟外殿的银色巨柱形制相似,但更加粗壮、古老,柱身布满风雨侵蚀和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上面雕刻的星空图谱与符文也更为宏大深邃,隐隐散发出镇压天地的气息。石柱顶端没入上方的旋转星空之中,不知通向何处。
而在广场的正中央,矗立着一座极其巍峨、令人望之便心生敬畏的梯形高台。高台共分九层,每一层都有十丈高,由下至上逐渐收缩,通体由一种非金非玉、散发着温润白光的奇异材质筑成。高台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上方的璀璨星海,更隐约可见无数细微的符文在内里流转。
李枫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高台的最顶端。
那里,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悬浮着一块……石碑的虚影!
那虚影高达百丈,宽约三十丈,通体呈混沌色,似石非石,似玉非玉,仿佛由最原始的混沌之气凝聚而成。虚影并不稳定,边缘处不断有细碎的光点溢散、重组,仿佛随时可能消散,又仿佛正在从虚无中缓慢凝实。即便如此,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苍茫、厚重、古老、智慧、乃至一丝……悲悯的气息,如同实质般从那虚影中散发出来,笼罩着整个广场,甚至仿佛渗透进了这片空间的每一寸!
仅仅是远远望着这道虚影,李枫就感觉自己的灵魂在震颤,体内的太初混沌石发出前所未有的欢鸣与渴望,星钥罗盘与星辰源核碎片更是光芒大放,剧烈共鸣!血液在沸腾,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与呼唤,让他几乎要忍不住跪拜下去!
“太初星碑……这就是太初星碑的……投影或者说残像?”李枫心中震撼无以复加。母亲拼死守护的,守夜人传承中提及的对抗“归寂”的关键,就是此物!即便只是一道虚影,其蕴含的位格与力量,已然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观察四周。隐星墟内部显然远不止这座广场,广场之外,隐约可见一些坍塌的殿宇轮廓、断裂的廊道、干涸的灵泉遗迹,一直延伸到星光与黑暗交织的深处,显得破败而苍凉。空气中除了精纯的星力,还弥漫着一丝极淡的、与那灰袍噬星者力量同源、但更加深沉晦涩的“死寂”气息——那是“归寂之痕”残留的污染。
此地显然已荒废不知多少岁月,曾经宏伟的守夜人圣地,如今只剩断壁残垣与这核心广场尚存。而那道太初星碑的虚影,似乎是维系这片残存空间稳定的关键,也可能……是真正星碑在此地的某种映射或锚点。
李枫没有贸然冲向中央高台。守夜人最后的传承之地,绝不会毫无防备。他尝试将神识向外扩散,但刚离体数丈,便感受到一股无形的、温和却坚韧的阻力,仿佛整个空间都凝聚着某种强大的场域,限制着神识的随意探查。这或许是为了保护此地,也或许是一种考验。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星钥罗盘。此刻罗盘中心的凹槽正散发着炽热的光芒,指针不再胡乱转动,而是稳稳地指向广场中央的高台方向,并且微微向下倾斜,似乎在提示着什么。
“星钥是信物,也是指引。它指向高台,但倾斜向下……难道入口或关键,在高台之下?”李枫若有所思。他想起在星墟外殿时,星钥也曾引导他发现暗门。此地或许也有类似的隐藏机关。
他小心翼翼地向广场中央走去。脚下的星图刻痕随着他的移动,流淌的光芒似乎微微亮了一些,仿佛在回应他的到来。空气中精纯的星力自发地向他汇聚,让他消耗的灵力迅速得到补充,连神魂的疲惫感都一扫而空。
当他走到距离高台基座约百丈时,异变突生!
高台第一层基座周围的星图刻痕猛然亮起刺目的银光!光芒汇聚,化作十二道身披星光铠甲、手持星光兵刃、看不清面目的高大虚影,拦在了李枫前方!这些虚影并非实体,却散发着强大的星辰之力波动,每一个的气息都堪比元神境初期!它们列成阵势,肃杀之气扑面而来,挡住了通往高台的所有路径。
“守星战傀?”李枫心中一凛。这显然是守夜人留下的防护机制,可能是对闯入者的考验。
他停下脚步,尝试沟通星钥罗盘,将其托在掌心,向战傀展示。
星钥的光芒照射在战傀身上。那些战傀的动作明显一滞,身上凌厉的杀气减弱了几分,空洞的“目光”似乎聚焦在星钥之上,仿佛在辨认。但它们并未立刻让开道路,依旧拦在那里,似乎光有星钥还不够,还需要某种“验证”或“资格”。
就在李枫思索如何通过时,身后广场边缘,那旋转的星空背景忽然剧烈波动起来,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开一圈圈涟漪!
紧接着,数道身影略显狼狈地从涟漪中跌出,落在了广场之上!
正是星陨阁的那名古板老者率领的精英小队,约十人,个个气息强横,但不少人身上带着伤,显然穿越通道和应对入口处的混战并不轻松。他们刚一落地,便迅速结阵,警惕地打量四周,脸上同样露出了震撼之色,尤其是看到中央高台上那太初星碑的虚影时,眼中更是爆发出无法掩饰的贪婪与狂热!
“星碑投影!果然是太初星碑的线索!”古板老者声音颤抖,随即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前方不远处的李枫,以及他身前的十二守星战傀。“小辈!将星钥交出来!看在你是第一个进入此地的份上,老夫可留你全尸,甚至允许你加入我星陨阁,共享这无上机缘!”
他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与森然杀意。显然,在外面时李枫凭借星钥抢先一步,已经让星陨阁将其视为必须清除的障碍和夺取星钥的目标。
李枫缓缓转身,面对星陨阁众人,脸上并无惧色,只有一片冰寒。他早就料到会有人紧随而入,只是没想到星陨阁动作这么快。
“想要星钥?那就来拿吧。”李枫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意。他将星钥罗盘收起,汐月剑悄然滑入手中。面对强敌与未知的考验,他反而彻底冷静下来。
几乎在星陨阁众人出现的同时,广场边缘另一处星空也泛起涟漪,观星楼的青铜楼船竟然也缩小了体积,如同一个精致的模型般,载着那中年文士和数名弟子,平稳地“驶”入了广场!淡金色的光晕收敛,楼船落地,中年文士踏出船舱,目光先是扫过星碑虚影,露出一丝惊叹与思索,随即看向李枫与星陨阁的对峙,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并未立刻插手,而是带着弟子退到一旁,似乎打算作壁上观。
紧接着,金焰门与海盗的联合势力、黑鳞甲修士、以及少数几个实力强横、运气好冲过入口混战的散修或小团体,也陆续从不同位置的星空涟漪中跌撞而出,出现在广场边缘。
原本空旷寂静的隐星墟核心广场,瞬间变得热闹而危险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了中央高台、星碑虚影,以及挡在高台前的那十二具守星战傀,和独自面对战傀与星陨阁的李枫身上。
气氛,剑拔弩张!
星陨阁古板老者见李枫毫不妥协,又瞥见观星楼和其他势力虎视眈眈,知道必须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冥顽不灵!结‘北斗诛星阵’,先斩此子,夺星钥,再破战傀,登星台!”老者厉声下令。
七名星陨阁修士立刻应声而动,脚踏玄奥步法,瞬间结成阵势,星光流转间,一股凌厉无匹、仿佛要诛灭星辰的恐怖杀意锁定李枫!其余三人则警惕着观星楼和其他势力。
而李枫前方,那十二具守星战傀,似乎也因为更多“闯入者”的出现而受到了刺激,身上星光大盛,阵势运转,杀气再次升腾,竟隐隐有将李枫和星陨阁众人一同纳入攻击范围的趋势!
前有古老战傀拦路,后有星陨阁强敌杀阵,侧有各方势力环伺。
李枫深吸一口气,眼神前所未有的锐利。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隐星墟的传承,绝不会轻易获得。而他,必须在这绝境中,杀出一条通往高台、通往太初星碑真相的血路!
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汐月剑斜指地面,金身气血缓缓升腾,与周身的星辉、怀中的星辰源核碎片光芒交相辉映。
“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