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还在空中飘。
我趴在地上,手撑着碎石,指节发麻。叠风倒在我旁边,左臂被砸伤,血顺着石头往下流。主柱的光比刚才更亮,蓝得刺眼,照得人脸发白。
我知道不能停。
只要这光还在,擎苍就能借归墟之力复活。守护兽死了,可它的根还连着,能量像水一样往深处流。
我动了动手指,把袖子里的残镜摸出来。镜面全是裂痕,黑得像死了一样。我用拇指蹭了下心口,那里还有一点温热,就咬破指尖,把血抹在镜背上。
它颤了一下。
不是光,是种震动,从掌心传到手臂。我闭上眼,把最后一丝仙力送进去。镜里浮出一条线,蓝色的,粗得很,从主柱底部裂缝往下,一直延伸进地底深处。那就是擎苍在吸的命脉。
“找到了。”我说。
声音很哑,像是喉咙被烧过。叠风抬头看我,没问什么,只把剑往前拖了半尺,挡在我和主柱之间。
我低头看那条线,在裂缝交汇处下方三尺,有个鼓起的点,像是结了个瘤。那就是节点。打断那里,整条脉就会断。
可我没力气了。
刚才那一炸已经把我经脉震裂,现在每动一下,肋骨都像插了刀。但我必须动手。不能再等。
我把双手抬起来,结印。动作很慢,手指抖得厉害。叠风盯着我,呼吸变重。
“你退后。”我说。
他不动。
“我说了,退后。”我转头看他,“要是我失败,你得活着回去报信。”
他还是不动,只是把剑尖压低了些,像是随时能扑上来。
我收回目光,继续结印。第一道成,第二道稳,第三道刚起,胸口突然一紧。一口血涌上来,我咽了下去,舌尖都是铁味。
不能吐。
一吐就断气。
我咬住牙,把印推完。镜中那点微光顺着我的手掌爬出去,变成一道银线,直直扎进主柱裂缝。
瞬间,整个大殿静了。
不是无声,是耳朵听不到别的,只剩下那根蓝脉跳动的声音。咚、咚、咚,像心跳。
我引着镜力往节点冲。快了,再快一点。
银线撞上那个瘤状点,发出一声闷响。像是石头砸进水里。蓝光猛地缩了一下,又涨起来。
还不够。
我抽出心头一丝精血,混着仙力压进镜中。镜身剧烈一震,裂痕更深,但那道银线也粗了一倍。它钻进去,绕着节点转了一圈,然后狠狠绞断。
“断!”
我吼出这个字,整个人往前一扑。
主柱剧烈晃动,蓝光从内往外塌陷,像灯芯烧尽。那些原本乱闪的符文一个个熄灭,地面的震颤也开始减弱。
成了。
我跪在地上,手撑着地,喘不上气。嘴角又有血流出来,滴在碎石上,红得发暗。
叠风走过来,站在我身后。他看了眼主柱,低声说:“能量在回落。”
我点头,想说话,却咳出一口血沫。
他伸手扶我肩膀,没用力,只是让我靠着他。我能感觉到他在喘,伤没好,体力也快没了。
但我们还站着。
归墟的空气不再那么压人,那种快要炸开的感觉消失了。擎苍的力量被拦住了,至少现在,他吸不到这股气。
我抬起手,擦掉嘴边的血。镜子还在掌心,已经完全黑了,裂得像蛛网。我知道它坏了,可能再也用不了。
可我不后悔。
它带我走到今天,看过无数险境,破过多少杀局。这一次,它帮我切断了最后的路。
叠风蹲下来,把我往他那边带了点。“你能撑住吗?”
我嗯了一声。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把剑横放在膝上,背对着我,面朝大殿出口。他在守。
我靠着他的背,慢慢闭眼。身体疼得厉害,每一寸都在叫。可我心里清楚,还没完。
归墟不会这么安静。
只要擎苍还活着,这里就不会真正停下。
我伸手把镜子塞回袖中。手指碰到一块硬物,是之前捡的半截玉符,不知道是谁留下的,没在意,就顺手收了。
外面风声小了。
大殿顶部的裂缝还在冒烟,但火光弱了很多。地上散着碎石和断裂的柱子,有些还在微微发光,那是残留的能量。
叠风忽然动了下耳朵。
我也察觉到了。
地底有动静,不是震动,是种低频的嗡鸣,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什么东西在苏醒。
我睁开眼。
主柱底部的裂缝虽然不再喷光,可边缘处有一点微弱的反光,像是水波在动。
不对。
那不是光,是湿的。
我盯着那里,看见一滴透明的液体从裂缝里渗出来,慢慢滑落,在地上积成一小滩。
叠风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摇头,示意他别动。
那滴水一样的东西落在地上,没有扩散,而是凝成一团,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最后腾空而起,悬在离地三寸的地方。
它不是水。
是液态的灵息,纯净得不像归墟该有的东西。
它浮在那里,不动了。
整个大殿又静了下来。
我和叠风都没说话,也没动。我们看着那团灵息,等着它下一步。
它缓缓转向我们,像是有眼睛在看。
然后,它分开了。
左边一半泛起青光,右边一半染上金纹。
青与金缠在一起,慢慢拉长,变成两个字——
“归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