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夜离开吴家老宅时，那扇被他强行轰开的大门依旧洞开着，像一个被撕开了遮羞布的伤口，暴露在逐渐热闹起来的街巷面前。他没有回头，也能想象到身后那片死寂的宅院里，吴振山和那些族老们是何等面如死灰、如丧考妣。
业火焚门楣。
这不仅仅是物理上的摧毁，更是一种精神上的阉割和宣判。从今天起，京城顶层圈子里，吴家算是彻底抬不起头了。这比直接杀了他们，在某些方面更让他们难受。
他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在回叶家庄园的路上，仿佛刚才只是顺手清理了一堆碍眼的垃圾。晨曦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却驱不散他周身那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寒意。
消息，像病毒一样，在以光速传播的特定圈层里，疯狂扩散。
最先炸锅的，自然是与吴家利益捆绑最深、或者本就同气连枝的那些家族和势力。
“听说了吗？吴家……吴家让人把门匾都给拆了！”
“何止是拆了！是烧了！烧得干干净净，连点灰都没剩下！据说是那个姓苏的神医干的！”
“苏夜？他疯了不成？吴家好歹也是传承多年的古武世家，底蕴深厚，他就这么打上门去？”
“底蕴？呵呵，你没听到风声吗？吴家好像惹上了天大的麻烦，跟什么邪术、诅咒扯上关系了，连华老都惊动了！苏先生那是替天行道！”
“我的天……这么说，吴家这次是彻底完了？树倒猢狲散啊！”
“快，立刻盘点我们和吴家所有的合作项目，能切割的赶紧切割，不能切割的，哪怕赔钱也要断掉！别被他们拖下水！”
一时间，与吴家相关的股票应声暴跌，数个正在进行的合作项目被紧急叫停，平日里与吴家称兄道弟的一些人，此刻要么关机，要么避而不见。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在这名利场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而另一些原本就对苏夜持观望，甚至因为拍卖会等事件对他有些不满的势力，此刻更是噤若寒蝉。
“这个苏夜……手段太狠了！吴家说踩就踩，一点余地都不留！”
“以后见了叶家的人，还有那位苏先生，都给我放恭敬点！千万别得罪！这可是个煞星！”
“吩咐下去，家里那些不成器的小辈，最近都给我老实待着，谁要是敢在外面惹是生非，尤其是招惹到叶家或者和苏先生相关的人，腿给我打断！”
苏夜用最直接、最暴烈的方式，向整个京城宣告了他的存在和……行事准则。他不跟你玩什么阴谋诡计，不搞什么利益交换，触犯了他的底线，直接碾压过去，连辩解的机会都不会给你。
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作风，反而让那些习惯了在规则内勾心斗角的老狐狸们，感到了深深的忌惮和……一丝恐惧。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哪条看似不起眼的线，会突然变成引爆这个煞星的导火索。
叶家庄园，此刻却是一派与外界截然不同的气氛。
叶正宏接到各方打来的、旁敲侧击询问情况的电话时，腰杆都比平时挺直了几分。他虽然不清楚具体细节，但苏夜是从叶家出去的，而且明显是占理的一方（华老和龙组都站在后面），这无疑大大提升了叶家的声望和话语权。以前一些需要费力争取的利益，现在对方可能就得主动送上门来了。
叶轻舞更是满心欢喜与自豪，仿佛做出这番壮举的是她自己一样。她守在客院门口，看到苏夜安然无恙地回来，立刻像只欢快的小鹿般迎了上去。
“苏先生，您没事吧？”她上下打量着苏夜，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没事。”苏夜看着眼前少女那纯净而崇拜的眼神，心中的杀意和冷冽稍稍缓和了一丝。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那就好！”叶轻舞松了口气，随即又握紧小拳头，气呼呼地道，“吴家那些人，坏事做尽，活该有此报应！苏先生您做得对！”
苏夜看着她那义愤填膺又带着点小雀跃的样子，不禁有些失笑。这丫头，心思倒是单纯。
他没有多说什么，径直回到了静室。外面的风风雨雨，他懒得理会。吴家不过是拔起萝卜带出的泥，真正的目标，始终是藏得更深的幽冥宗。
他需要尽快梳理从吴家据点得到的那份名单和地址。吴家倒了，但幽冥宗在京城的网络，绝不可能只有这一处。
就在他刚取出那几页泛黄的纸张，准备仔细研究时，那部加密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冷霜发来的信息。
“吴家产业正在被龙组和相关部门联合查封、接管。名单上部分人员已被控制。但核心人物吴振山及其两个儿子，在一个小时前……失踪了。”
“另外，你提供的那个李家的地址，我们进行了外围侦查，那里守卫极其森严，能量反应异常，怀疑是幽冥宗另一处，甚至可能是更重要的据点。是否采取行动？”
苏夜看着信息，眼神微眯。
吴振山跑了？倒是够果决。不过，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吴家这棵大树已倒，他两个丧家之犬，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多半是去找他幽冥宗的主子求援了。
至于李家……
苏夜回复了冷霜两个字：“盯着。”
他现在不急着动李家。打草惊蛇一次就够了。他要看看，吴家这棵萝卜被拔掉之后，藏在旁边洞里的蛇，会不会自己忍不住探出头来。
他有一种预感，李家那里，或许藏着比吴家更关键的秘密，甚至可能……与他手中的轮回镜碎片有关。
放下手机，苏夜的目光重新落在那几页泛黄的纸张上，手指轻轻划过上面那个盘绕的毒蛇徽记和旁边李家的地址。
京城的水，被他这么一搅，底下的淤泥和沉渣，已经开始翻涌上来了。
而这，正是他想要的。
他倒要看看，这潭浑水底下，究竟还藏着多少魑魅魍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