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灵洞天外的阳光,穿透蓬莱上空略显凝重的灵气,洒在林亦辰与苏云裳身上,带来一丝暖意,却驱不散眉宇间的那份凝重。两人气息虽未完全复原,但步履沉稳,目光坚定,径直朝着万象枢机殿的方向而去。
殿内,气氛比之前更为肃穆。星图高悬,清晰显示着魔巢区域的能量依旧紊乱,但那种混乱正以一种缓慢而顽固的速度在平复。代表蓬莱的青色光点区域,周天星辰大阵的核心阵基光芒稳定了许多,显示出修复工作进展顺利,而外围防线上,代表着防御工事与兵力集结的光标也在不断增加。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居中仙尊、剑尊仙尊、温和仙尊三位巨头早已在座,洛水元君、云缈真人、离火真人、慧明大师以及各脉核心掌事也已齐聚。见到林、苏二人联袂而来,众人皆是颔首致意,目光中带着询问与期许。
“二位伤势可稳?”居中仙尊率先开口,语气平和,但眼神锐利。
“已无大碍,可堪一战。”林亦辰拱手答道,苏云裳亦在一旁微微颔首。
“甚好。”居中仙尊示意二人落座,随即切入正题,“魔巢受创,通道迟滞,为我等赢得至少七日喘息之机。离火、慧明回报,防线加固与合击演练进展顺利。然,据最新天机推演与净世天幕感应,噬界天魔已初步稳定内部,其麾下魔军调动频率正在回升,最迟四日之后,必有大举来犯。此战,恐为最终决战。”
四日!比原先预估的缓冲期又缩短了三日!殿内气氛为之一紧。
“对方遭此重创,攻势必然更加疯狂,且会针对我等弱点。”剑尊仙尊冷声道,“归墟之力干扰,对方必有防备。常规防线,恐难抵挡其倾巢而出。”
“是以,需行非常之策,出奇制胜。”林亦辰接口道,目光迎向三位仙尊,“晚辈与云裳疗伤之时,曾思及一策,或可于决战中,扭转乾坤。”
“哦?林小友请讲。”温和仙尊饶有兴趣地问道。
“晚辈斗胆,欲请仙尊允准,尝试沟通飞升台,引动一丝可能残存的‘仙道接引之力’。”林亦辰语出惊人。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吸气声。飞升台乃蓬莱禁地中的禁地,关乎“绝地天通”之秘与天地根本法则,莫说沟通,寻常修士连靠近都需特批。
“飞升台……”居中仙尊沉吟,眼中闪过复杂神色,“自‘绝地天通’后,仙路已断,飞升台沉寂万载,其间虽偶有前辈大能试图沟通,皆无功而返,反遭反噬。此中之险,非同小可。”
“晚辈知晓其中风险。”林亦辰不卑不亢,“然,值此存亡之际,任何可能之力,皆当尝试。飞升台虽沉寂,但其本质与仙界法则同源,对域外魔气有天然克制。晚辈之混沌大道,或可尝试包容、模拟、感应其残留道韵;云裳之净世玄莲,与祖脉青莲同源,或可作为沟通之桥。若能成功引动一丝‘仙机’,即便只是虚影余韵,于战场之上,亦是对魔军士气的致命打击,对我方修士则是无上鼓舞,更可能净化、削弱魔气核心。”
苏云裳此时亦开口道:“晚辈于布设净世天幕时,曾隐约感应到飞升台方向,有一丝极其古老、纯净且…悲伤的意韵萦绕,与祖脉深处青莲本源的叹息同调。或许,那里并非完全死寂。”
洛水元君闻言,若有所思:“古籍残卷中确有记载,‘绝地天通’虽封绝两界,但仙界大道余泽未绝,或有一线生机藏于飞升台核心,以待有缘,或待天地重定之时……”
三位仙尊彼此交换眼神,以神念快速交流。飞升台涉及蓬莱乃至此界最核心的隐秘,轻易触动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甚至可能提前招来更可怕的“注视”。但眼下,域外天魔大军压境,蓬莱危在旦夕,似乎也到了不得不动用一切可能力量的时候。
“沟通飞升台,需万分谨慎,且未必能成功。”居中仙尊最终缓缓道,“然,林小友所言不无道理,此或为破局关键。吾等可允二位前往飞升台尝试,但需立下规矩:第一,不可强求,若遇阻碍或反噬,即刻退出;第二,需有我等三人与洛水、云缈在场护法;第三,无论成败,此事需严格保密,以免动摇军心或引发不必要的猜疑。”
“晚辈遵命!”林亦辰与苏云裳齐声应道。
“事不宜迟,即刻前往飞升台。”剑尊仙尊起身,雷厉风行。
众人不再耽搁,在三位仙尊的引领下,离开万象殿,化作数道流光,直射问道峰之巅。
飞升台位于问道峰绝顶,穿过层层由古老禁制与混沌气流构成的屏障,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巨大的、通体由不知名白玉砌成的圆形平台悬浮于虚空之中,平台之上,云雾缭绕,祥光隐现,九级白玉阶梯通往更高处一座若隐若现的虚幻门户——那便是传说中通往仙界的飞升仙门,如今门扉紧闭,光华黯淡。
平台四周,矗立着九根蟠龙玉柱,其上铭刻着难以理解的太古神文,散发着苍茫悠远的气息。整个飞升台区域,弥漫着一种神圣、肃穆却又带着淡淡哀伤与寂寥的意韵,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昔日的辉煌与如今的落寞。
林亦辰与苏云裳踏上飞升台白玉地面,顿时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与亲和力同时传来。压力源自此地残留的、高层次的大道法则碎片,沉重如山;亲和力则源于苏云裳的净世玄莲与祖脉的共鸣,以及林亦辰混沌大道对万法的包容。
三位仙尊与洛水、云缈分立平台边缘,布下一层强大的守护结界,神色凝重地注视着台心二人。
“开始吧。”居中仙尊传音道。
林亦辰与苏云裳相视点头,彼此后退一步,拉开些许距离,却又保持着气息的紧密相连。
苏云裳率先行动。她缓缓闭上双眸,身后净世玄莲虚影完全显化,莲心青金色光点璀璨夺目。她将心神沉入与祖脉青莲的深层感应之中,尝试将那丝共鸣,如同最细微的根须,小心翼翼地探向飞升台白玉深处,探向那九根蟠龙玉柱,探向那紧闭的仙门。
净世之力,纯净无瑕,带着抚慰与探寻的意韵,缓缓流淌。
起初,并无任何反应。飞升台沉寂如万古寒冰。
但苏云裳不急不躁,持续以净世之意浸润。她能感觉到,这白玉,这玉柱,这仙门,并非死物,其内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陷入沉睡的灵性。
时间一点点流逝。
就在众人以为又将无功而返之际,苏云裳的净世之力,终于触及了仙门底部一块看似寻常、却镌刻着半枚残缺道纹的玉石。
嗡——!
那半枚道纹,竟微微亮起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柔和如月华般的清辉!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纯净到难以想象的古老仙机,如同沉睡巨人醒来时的一缕呼吸,缓缓逸散开来!
虽然只有一丝,但这一丝仙机出现的刹那,整个飞升台区域的空气都为之一清!弥漫的淡淡哀伤似乎被驱散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弱的、却真实不虚的“活性”!连外围护法的三位仙尊等人,都感到心神一振,体内法力运转都顺畅了几分!
“有反应了!”洛水元君低呼。
与此同时,林亦辰也动了。在苏云裳引动那一丝仙机的瞬间,他的混沌感知便如同最灵敏的猎手,死死锁定了那逸散出的仙机轨迹与本质!混沌大道全力运转,尝试去包容、解析、模拟这缕来自更高层次法则的力量!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这缕仙机本质极高,其结构之精妙、意韵之浩渺,远超林亦辰之前接触过的任何力量,甚至隐隐凌驾于归墟的纯粹寂灭之上!混沌之道包容万法,此刻却也感到了一丝“吃力”,仿佛孩童试图搬动巨石。
但林亦辰的道心坚不可摧。他摒弃所有杂念,将混沌界域(虽仍带伤)的演化之力催动到极致,不求完全理解,只求能暂时“记录”下这缕仙机的“韵律”、“频率”与“特质”,并模拟出其最核心的“超然净化”与“秩序接引”之意!
他的额头渗出细密汗珠,身躯微微颤抖,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那缕仙机虽微弱,却重若千钧。
苏云裳亦不轻松,她需持续以净世之力维持着与那残缺道纹的微弱共鸣,如同持着一盏风中之烛,稍有不慎便会熄灭。
两人皆在咬牙坚持。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林亦辰眼中混沌之色猛然一盛,低喝一声:“成了!”
他右手虚握,掌心之中,一团极其朦胧、似真似幻、内部仿佛有无数微缩的秩序符文流转的淡金色光晕缓缓浮现!这光晕散发出的气息,虽然远不及方才那一丝真正的仙机纯粹浩瀚,却已具备了其七八分的神韵,尤其是那股超然物外、净化万邪、接引秩序的意韵,模仿得惟妙惟肖!
几乎在同一刻,苏云裳也闷哼一声,嘴角再次溢血,与那道纹的共鸣难以维持,断开了。那半枚道纹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逸散的仙机也随之消散,飞升台重归沉寂。
但林亦辰掌中那团模拟的“伪仙机”光晕,却已成功凝聚!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团光晕纳入丹田,以混沌界域温养。此物无法持久,且对心神与法力消耗极大,但作为关键时刻的“杀手锏”或“威慑”,已然足够!
“幸不辱命。”林亦辰看向三位仙尊,脸色虽苍白,眼中却有光。
三位仙尊看着林亦辰掌中那逐渐隐去的淡金光晕,感受着其中那令人心悸的、与魔气截然相反的纯净秩序之力,眼中皆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神采!
“好!好!好!”居中仙尊连道三声好,“有此‘仙机’在手,决战之时,或可出奇制胜,震慑群魔!”
沟通飞升台,竟真的叩开了一丝缝隙,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收获!这无疑为即将到来的决战,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然而,就在众人心神稍松之际,万象殿方向,一道急促的传讯流光破空而至!
居中仙尊接住,神念一扫,脸色骤变!
“魔军异动!侦测到三股强大的空间波动,正从不同方向,急速逼近蓬莱外围防线!先锋魔军数量……远超预估!最多一个时辰,便将接敌!”
最后的缓冲时间,竟比预想的还要短!魔军的反扑,来得如此迅猛、如此决绝!
飞升台前的众人,神色瞬间凛然。短暂的收获喜悦被即将到来的血战紧迫感所取代。
“各就各位!准备迎敌!”居中仙尊声如洪钟,响彻整个问道峰!
决战,提前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