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歌一只手放在腰上，另一只杵在下巴上，姿态随意且放松。
他告诉郑彦。
“现在给你临时加一场戏，这一场你刚被狠狠揍了一顿，一个人关在小黑屋子里。”
郑彦在看到裴歌起身，还给他临时布置了考核任务时，是有点受宠若惊的。
因为这就意味着他被导演记住了，很有可能这个角色真就落到了他头上。
他深吸一口气，一定要好好表现把握住这难得的机会。
“那我要演的是刚被抓进去，还是已经进去有段时间了？”郑彦心里虽然很激动，但他这些年已经经历过太多次失望了，对于调整心态那是很有一手的。
哪怕是一些别人眼里的小角色，竞争也是相当激烈的。
再往上一点，那就更难了。
过去他经常在各个剧组试戏，最多的时候一年试过两百个戏，能拿到角色的可能也就三四个。
这两年好一点，因为郑彦也算是观众比较熟悉的老面孔了。典型的坏人脸，再加上他业务好又敬业，合作过的导演有合适的戏都会找他。
只是这些戏很多都是同个类型的，也没有太多他发挥的空间。
向风，在看到这个人物设定时，郑彦的内心毫无征兆地悸动了一下，有一种这个角色仿佛就是为他准备的那种狂喜。
虽然目前能拿到手的只是部分剧本和桥段，但郑彦已经做了大量的准备，为了能更了解主人公们所遭遇的困境和身处的环境，也看了很多相关的视频资料。
甚至，他为这个还没有向他完全敞开的角色，写了几千字的人物小传。
他是做好充足准备而来的，同时也做好了失望而归的准备。
裴歌扬扬手，“我只给你这条最基础的信息，其他的你自己来设定。提示一下：你演完后我会问几个问题，你来演，向西来回答。”
“我来回答？”这里面还有他的事情呢？
被cue到的莫向西也走到了台上，站到了裴歌的身旁。
“对啊，待会儿你认真看。”
裴歌想了想，有点风趣地指指他们两人。
“郑彦是吧，如果你待会儿表演完后，我问向西的问题他都答对了，那这个角色就是你的了。因为这说明你演得相当到位，一个有眼光的导演没道理会拒绝你。”
郑彦蓦地摒住了呼吸。
两位副导演都有点头疼。
裴哥还真是任性啊，通常试戏完那都是让人回去等消息的，毕竟后面还有人要表演呢，说不定有更合适的啊？
还有，郑彦演的好不好，能不能被选上，怎么就跟莫向西挂上钩了呢？
假如这小子又一个走神没有认真看，或者是他故意答错，那不就坑了郑彦么。
要知道，莫向西原本就是想试这个角色的。郑彦表演得好，他觉得没面子，稍微有一点小私心，给人使绊子怎么办？
“还有你，如果我问你的问题你都答对了，那就说明你还是有悟性的，我给你一个更有发挥和挑战的角色。你演不好，我慢慢帮你调，保证给指导到位，怎么样？”
“这可是你说的啊！”莫向西根本不给裴歌反悔的机会，走过去跟郑彦击了一下掌。
“兄弟，看咱们的了！”
郑彦愣愣地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心。
这人这么自来熟的吗？
郑彦不善交际，平时也很少应酬，他不认为跟人喝酒就能拿来重要角色，那样也没意思。
他骨子里还是有一份清高自傲的，只是想单纯演好戏。
是，没错，他过去出演的都是一些没太大份量的角色，可这些也都是他凭着自己的能力拿到手的，他可以很骄傲地对每一个人说。
而对于整个浮华的娱乐圈，像郑彦这样的人，还是与大环境有些格格不入的，所以郑彦也没太多的朋友。
他也不愿意去跟那些比他名气大的人结交，因为这样会让人感觉他在巴结对方，更多的还是担心会给对方造成困扰。
在这个圈子里待了十年，郑彦始终游离在这个圈子边缘。
“准备好了吗？”裴歌问郑彦。
“嗯！”他早早就开始准备了。
“那就开始吧！”
裴歌带着莫向西走回到台下，将那个舞台留给了郑彦一个人。
灯光、道具，什么都没有。
郑彦就干演。
莫向西眼睛睁得大大的，非常认真地盯着台上的表演。
这不只是关系到郑彦，同样也关系到他本人呢。
只见台上的郑彦，原本站姿是很挺拔的，精气神也不错。在副导演喊了一声“action”后，他劲健的身体骤然如一滩烂泥般，被人推倒在地。
落地的瞬间，疼得浑身一抖。
尤其是挨着地面的部位，当真有一种伤口被擦碰本能弹起的一个反应。
“嘶——”
莫向西下意识摸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好疼啊~
只是看着，就觉得好疼。
而接下来郑彦的表演，让莫向西连正常的呼吸都做不到了。
被打得浑身是伤的郑彦，不断调整着自己的身体，企图能让自己好受一点。最终，他是斜侧着趴在了地上，在地上又无助又恐惧哼哼唧唧了许久，才终于不安地睡去了。
室内寂静一片，过了一会儿，郑彦再次睁开了眼睛。
他身体佝偻着，脑袋往上昂了昂，却没能抬起来。
他的眼睛忽然看着不远处的某个点。
蠕动着身体，一点点朝那个地方爬去——
莫向西渐渐看明白了，那个地方应该被人扔了个包子。
郑彦终于拿到了那个包子，当包子拿在手中，他来来回回给这个包子翻面儿，像是在找可以下嘴的地方。
应该是没找到，他迟疑了一下，张开嘴咬了一口。
包子吃完，郑彦忍着背上的疼痛，轻轻平躺在了地上。那种疼痛中夹杂着一点长期弯折身体、如今筋骨终于得到舒展的麻痒，被他演绎得很是到位。
而那双惊惧不安的眼睛看向了这个房间的窗户，莫向西就注意到他的眼神一点点在变化——
这个眼神，让莫向西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好，可以了，辛苦您了。”
直到裴歌喊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