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康郡王的脏手即将触碰到沈怜星衣袖的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冰冷得没有丝毫人气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狱的索命梵音，在亭外幽幽响起：“康郡王，看来是酒喝多了，连杂家的人，也敢碰了。”
这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慵懒的调子，却像是一盆掺着冰碴的冷水，兜头浇下，瞬间冻结了亭内所有的动作和声音。
康郡王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淫邪笑容瞬间凝固，转而化为极致的惊恐。
他骇然转头，只见月光下，宫寒渊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立于亭外石阶之上。
玄色蟒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那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在清冷月华映照下，苍白如玉，凤眸微眯，眸底深处翻涌着令人胆寒的嗜血幽光，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如同盯上了猎物的毒蛇。
沈怜星在听到他声音的瞬间，紧绷到极致的心弦骤然一松，双腿发软，几乎要沿着亭柱滑坐下去。
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和后怕涌上心头，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下意识地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仿佛溺水之人看到了唯一的浮木。
“督……督公……”
康郡王吓得魂飞魄散，酒意彻底醒了，舌头像是打了结，脸色惨白如纸，冷汗如同瀑布般从额头滚落，瞬间浸湿了衣领。
他方才的嚣张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在下……在下该死！下官喝多了！猪油蒙了心！胡言乱语！冒犯了沈姑娘！求督公饶命！求督公饶命啊！”
他一边说，一边狠狠地抽自己耳光，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宫寒渊缓步踱入亭中，靴子踩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而规律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康郡王的心脏上。
他看都没看跪地求饶的郡王一眼，目光落在倚着亭柱、微微颤抖的沈怜星身上，在她泛红的眼眶和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眸中闪过一丝极快掠过的、难以辨明的情绪。
“杂家竟不知，宗室子弟，何时变得如此……不知死活。”
宫寒渊终于将视线转向地上抖如筛糠的康郡王，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是觉得杂家这东厂督公的名头，镇不住你这郡王的爵位了？还是觉得，陛下会对一个试图染指朝廷重臣身边人的宗室，格外开恩？”
“不敢！在下不敢！督公恕罪！是在下混账！在下再也不敢了！”
康郡王吓得涕泪横流，磕头磕得额头一片青紫，语无伦次地求饶。
宫寒渊居高临下，如同看着一只卑微的蛆虫，唇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些许。
“滚。”他薄唇轻启，只吐出一个字，却带着千钧之力。
“是是是！下官这就滚！立刻滚！”康郡王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逃离了凉亭，那狼狈仓皇的背影，仿佛身后有恶鬼索命。
亭内瞬间只剩下两人。
月光静静流淌，桂花香气暗浮。方才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随着康郡王的逃离而骤然消散。
沈怜星靠着亭柱，微微喘息，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和翻涌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