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站废墟中的发现，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林默心中漾开一圈圈不安的涟漪。凭空消失的尸体、只余空壳的军服、以及那几道指向西北方的陌生重卡车辙……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性：在他们之外，存在着一个高度组织化、行动高效且目的不明的势力，正在悄无声息地“清理”着末日后的战场。
“清道夫……”林默低声重复着这个从脑海中冒出的词，感觉无比贴切。这些未知的存在，就像是在打扫一个巨大的、名为末日的舞台，抹去不必要的痕迹。
“首领，现在怎么办？跟着车辙印追下去吗？”阿亮跃跃欲试，年轻的眼睛里闪烁着对未知的好奇与冒险的渴望。
凯则更为谨慎，他观察着地面和四周：“车辙印不算新，至少是几天前留下的，追踪意义不大。而且，对方有重型车辆，人数和火力不明，贸然追踪风险极高。”
林默点了点头，凯的判断与他一致。当务之急，不是盲目追击，而是尽可能从这片废墟中挖掘出更多有价值的信息，了解对手。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辆侧翻的装甲运兵车。刚才在里面发现了空的军服，但或许还有别的线索被遗漏了。那种程度的战斗和匆忙的“打扫”，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
“再仔细搜一遍那辆装甲车，重点是通讯设备和指挥位。”林默下令。
小队再次靠近装甲车。雷烈和阿亮在外围保持警戒，凯和林默则第二次钻进了昏暗压抑的车舱内部。
这一次，他们搜索得更加细致。林默用刀尖小心翼翼地拨开散落的文件碎片，大多是一些被撕毁的报表和地图残页，信息支离破碎。他又检查了那个歪倒的、只剩下空壳的士兵军服，除了制式的身份牌（名字和编号已模糊）外，别无他物。
就在林默几乎要放弃时，凯在车厢前部，驾驶员座位后面的一个金属储物格里有了发现。那个储物格有明显的撞击变形痕迹，格门卡死了。凯用军刀费力地撬开扭曲的格门，里面堆着一些杂乱的工具和备用零件。而在这些杂物的最底层，他的手碰到了一个坚硬的长方形物体。
他将其掏了出来，抹去上面的油污和灰尘。
那是一台军绿色的、外观厚实、边角有橡胶保护的加固型平板电脑。它的屏幕已经碎裂，如同蛛网般蔓延开裂痕，机身也有几处明显的凹痕，一侧的接口似乎有些损坏。但整体结构看起来还算完整，电源指示灯在凯无意中触碰到侧边按钮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红光，表明它内部或许还有残存的电量。
“找到个东西！”凯将平板电脑递出车外。
林默接过这台沉甸甸的设备，心中一动。在这种激烈战斗和后续“打扫”中，这台平板能幸存下来，简直是奇迹。或许是因为它被卡在损坏的储物格深处，才侥幸未被发现或彻底破坏。
他尝试按下电源键。碎裂的屏幕先是漆黑一片，几秒钟后，屏幕底部竟然真的亮起了一丝微光，显示出一个极其模糊且闪烁不定、带有军方徽标的启动界面！但很快，界面就卡住了，屏幕中央弹出一个红色的警告框，虽然看不清楚文字，但显然是需要某种身份验证。
“还有电！但需要密码或者权限才能进入！”林默将情况告知众人。
“带回据点，交给韩冰！”雷烈立刻说道，“那丫头肯定有办法搞定这铁疙瘩！”
这无疑是最佳选择。韩冰是团队的技术核心，破解加密正是她的专长。这台军方平板里，极有可能存储着关于这支军队单位、他们的任务、甚至是“破晓”计划的宝贵信息！
小队不敢再在此危险之地久留，迅速带着这台意外收获的平板电脑撤离了检查站废墟。返程的路上，每个人都感觉脚步沉重了许多。不仅因为体力的消耗，更因为心头压上的新的巨石——那些神秘的“清道夫”，以及这台可能揭开部分谜团的加密平板。
回到磐石前哨，林默第一时间将平板电脑交给了早已等候多时的韩冰。
韩冰看到这台伤痕累累但明显是军规级别的设备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最虔诚的信徒看到了圣物。她小心翼翼地接过平板，仿佛捧着易碎的珍宝。
“军方定制型号，三防设计，硬件加密模块……果然是高级货色。”她一边快速检查着平板的外观和接口，一边喃喃自语，“屏幕碎了，但核心主板可能没坏。电量似乎快耗尽了，需要先想办法给它充电……”
她立刻抱着平板钻进了她的实验室，里面传来一阵翻找工具和仪器的叮当声。林默和其他人则守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实验室里时而寂静，时而传来韩冰兴奋的低呼或是困惑的自言自语。
几个小时後，实验室的门终于打开了。韩冰脸上带着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遇到高难度挑战时的兴奋和专注。
“情况比想象的复杂。”她对等候的林默说道，“硬件损坏导致直接读取存储芯片很难。它的加密系统非常强悍，是生物特征（指纹\/虹膜）结合动态口令的双重加密，暴力破解几乎不可能，而且很可能触发数据自毁。”
“那怎么办？”林默心一沉。
“不过，我发现了突破口。”韩冰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它的操作系统有一个极隐秘的底层调试接口，可能是留给军方技术人员的后门。接口也加密了，但加密方式相对老旧。给我点时间，我可以尝试通过这个接口绕过主系统，直接提取部分底层数据，比如系统日志、缓存文件，或者未受高级加密保护的临时文件……就像从一栋守卫森严的大楼的地下管道里，捞点东西出来。”
她晃了晃手中连接着平板和一台更加复杂仪器的一组线缆：“但这需要时间，而且能捞到什么，全凭运气。就像……在黑暗的河流里盲钓。”
林默看着那台布满裂痕的平板，它仿佛一个沉默的俘虏，坚守着最后的秘密。
“需要多久？”
“不确定，可能一天，也可能更久。而且过程中不能断电，否则前功尽弃。”韩冰深吸一口气，“但我有预感，这里面……一定有我们想知道的东西。”
实验室的门再次关上，将韩冰和那台加密的平板与外界隔绝。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等待着这位技术天才，能否从这坚固的堡垒中，钓出那条至关重要的“鱼”。
而远在西北方向，那几道车辙印延伸的尽头，未知的“清道夫”们，是否也正注视着这片区域，等待着不请自来的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