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苏护斥责，便听闻陈玄奘坦言自身修行未至大成，不便收徒。
苏妲己明亮的眼眸瞬间黯淡了几分，小巧的嘴唇微微噘起，难掩失落。
她揪着衣角，低声道：“连圣僧都这么说……看来妲己是真的与仙道无缘了……”
“哎哎哎，小丫头，莫要垂头丧气！”
孙悟空最见不得这般模样，挠了挠脸颊，嘿嘿一笑。
“他们路子不同，教不了你，俺老孙这儿倒是有个现成的！”
他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俺当年蒙老祖传授，得了部 《大品天仙决》 ，乃是直指长生大道的玄门正法！”
“后来俺自个儿琢磨那神话法门，觉得其中有些关窍可以改得更敞亮些，便顺手修修改改。”
“教你个小丫头筑基，那是绰绰有余！”
“真的？！”
妲己猛地抬头，眼中的光彩比刚才更盛，激动之下，竟直接对着孙悟空盈盈拜下，清脆地喊道。
“弟子苏妲己，拜见师父！”
“哎！打住打住！”
孙悟空灵活地跳到一边，连连摆手。
“俺老孙可没答应收你做徒弟！”
“就是看你顺眼，传你点入门的东西，师父这名头可担不起！你还是叫俺大圣，或者……叫猴哥也成！”
他天性不喜拘束，收徒这等麻烦事，他是敬谢不敏的。
苏护在一旁，面露忧色，刚想开口，陈玄奘却微笑道。
“苏侯爷不必担忧。”
“我等此行亦是向东，若路线无差，当会经过朝歌地界。”
“令嫒随行，既可问道，届时亦能抵达都城，两不耽误。”
听闻此言，苏护才稍稍安心，又细细叮嘱了妲己一番，方才目送着女儿随着三位奇人，踏上了东行的路途。
离了冀州，一路向东。
妲己如同出了笼的雀鸟，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她紧跟在陈玄奘身边，问题一个接一个，几乎没停过嘴。
“圣僧，圣僧！”
“你们不是冀州人，也不是朝歌人，那你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呀？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家呢？”
陈玄奘手持锡杖，步履从容，闻言温和答道。
“阿弥陀佛。贫僧与悟空、帝释天，本非此界之人。”
“我与帝释天皆来自一处星辰环绕、名为‘星球’的奇异世界。”
“彼处，贫僧的师尊亦是准提道人，然他老人家所创，非此界的西方教，而是专弘普度众生之理的大乘佛教。”
“只是不知道此界的准提圣人和准提师尊有何关系！”
妲己听得似懂非懂，她两世皆为凡人，对圣人神通并无具体概念。
若此言被惧留孙等十二金仙听闻，必会惊骇欲绝。
修行者提及圣人尊号，冥冥中自有感应，轻则受责，重则可能引来道途劫难。
也唯有妲己这等懵懂凡人，和陈玄奘这等身负神话传承、不惧此界因果之人，才能如此“肆意”谈论。
“星球？”
“像天上的星星那样吗？”
“那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嗖一下就飞过来了？”
妲己比划着，满脸好奇，完全没意识到话题的敏感性。
孙悟空在一旁接口，语气带着几分追忆和惫懒。
“俺老孙嘛，来自一处天圆地方的世界，按时间算，估摸着是你们这洪荒世界下一个量劫之后的光景了。”
“下一个量劫？”
妲己眨着大眼睛，掰着手指头算。
“那……猴哥，你既然是后世来的，那你现在应该多少岁了呀？”
孙悟空被她问得一怔，挠头算了算。
“若从俺还是块石头开始算起，吸收日月精华也不知多少万年，后来出世、学艺、闹天宫、被压五行山、保师父取经……林林总总加起来，嘿，少说也有上亿岁了吧！”
“上……上亿岁？！”
妲己惊得捂住了小嘴，眼睛瞪得溜圆。
她猛地想到一个问题。
“等等！猴哥你来自后世，又说自己上亿岁了，那……那现在这个时代，岂不是还有一个刚刚出世，或者还是石头的你？”
孙悟空也被这个问题问住了，火眼金睛眨了眨，有些不确定地道。
“这个……俺老孙还真不知道。”
“按理说，生俺的那块仙石应该在花果山……不对！”
他猛地一拍脑袋。
“现在哪有什么花果山！”
连东胜神洲都还没个影子呢！”
“时空这东西，真是乱成一团麻！”
他甩甩头，不再去想这个头疼的问题。
妲己又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帝释天。
但见其身着华贵天神铠甲，面容威严，周身散发着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威，只是默默拨动佛珠前行。
她张了张嘴，终究是有些害怕，没敢上前搭话，只是悄悄往陈玄奘身边靠了靠。
一路行来，但见人道蒸腾，村落城郭间秩序井然，百姓面上多有奋发之色。
山野之间，生灵活跃，偶遇一些开启灵智的妖仙，竟也多是在灵气充沛之处悉心求道，或吞吐日月，或演练术法。
与陈玄奘经历里那种逢人便掏心掏肺的妖魔形象截然不同。这片天地，充满了蓬勃的朝气与相对和谐的秩序。
途中休息时，妲己又忍不住问起修行境界。
陈玄奘便为她粗略分说：“世间修行路万千，然贫僧所知，无论是佛教的金身舍利之道，还是道门的金丹大道，在初入门时，皆可归结为凡境筑基，旨在夯实根基，超脱凡俗。”
“其间过程，大抵不离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几个阶段。”
“其后便是仙境成道，追求大道与更大神通。”
孙悟空插嘴道。
“按俺那神话法的眼光看，如今在凡间晃悠的什么散仙、地仙，包括之前那俩鼻孔朝天的十二金仙，其实都还在‘炼神返虚’这个圈子里打转，算是返虚金仙，并未真正‘合道’，跳出这个框架。”
妲己一听，小脸上顿时露出几分不屑。
“哼，原来他们还在凡境里打转，架子却摆得比天还大！”
孙悟空听闻不由嗤笑一声，用金箍棒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
“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
“返虚金仙也是金仙，捏死现在的你，比捏死只蚂蚁还简单！”
“不过境界是境界，战力是战力，这世间还有先天灵宝这等异数呢！”
“先天灵宝？”
“天地初生，大道不全，故而天地间的大道会四散寻找载体，而先天灵宝便是蕴含了洪荒世界完整大道的载体。”
孙悟空解释道。
“比如惧留孙那捆仙绳，就蕴含着颇为完整的‘困之大道’，所以威力不凡。”
“有好宝贝在手，越境挑战也不是不可能。”
妲己摸着被敲的地方，吐了吐舌头，又好奇地问：“那猴哥，你现在是什么境界呀？”
孙悟空昂起头，颇为自得：“俺老孙之前修的是小洪荒界的法，那时已无限接近圣人境！”
“后来领悟了神话法的真谛，褪去旧壳，重塑根基，如今嘛，算是稳稳踏入了人仙境！”
“人仙？”妲己疑惑，“听起来好像不高呀？”
“嘿！此‘人仙’非彼‘人仙’！”
孙悟空瞪眼，“神话法的人仙，乃是初步拥有无限开辟世界大神通，自身即是根源雏形，一举一动皆具世界之力，打那些没悟透根源的金仙，就跟玩儿似的！”
“跟你说的那些凡境仙境，不是一回事！”
“哦~~这么说你之前是在戏耍那两个金仙了？”
正说话间，远处一座雄关映入眼帘，城楼高耸，气象森严，关隘之上旌旗招展，隐约可见“陈塘关”三字。
孙悟空火眼金睛一亮，猛地跳上一块巨石，手搭凉棚望去，喜道。
“陈塘关？这不是哪吒那小子老家吗？”
“正好！那小子现在不知道应该刚出生吧，俺老孙可有好戏看了，嘿嘿！”
与此同时，昆仑山脉深处。
惧留孙与玉鼎真人驾云而归，脸色依旧难看。
然而，当他们飞临记忆中的昆仑山门所在时，却猛地僵在半空。
眼前，原本应该是万山祖脉、灵气冲霄的昆仑山核心区域，此刻竟……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