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
那封在桌面上缓缓流淌的战书，像一个不断向外释放着绝对零度的寒源。
悬挂在墙壁上的金属徽章，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在场所有将官的呼吸都变得沉重，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将冰冷的刀片吸入肺里。
“滚。”
一个字。
每一个笔画都化作咆哮的水龙，在众人精神世界里肆虐，要将他们的意志碾成齑粉。
实力稍弱的几名参谋，脸色已经是一种不正常的青紫色，身体筛糠般抖动，冷汗刚刚冒出就被冻结在额角。
他们甚至不敢再看那个字。
仅仅是意志的余波，就让他们感觉灵魂即将被撕碎。
老将军的脸颊肌肉紧绷，他死死盯着那滩不断变幻字形的水渍，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吞咽声。
他知道，这比上一次面对“昊天”时，更加棘手。
昊天是外敌，是需要通过各种手段来维持存在的入侵者。
而眼前这个，是这颗星球土生土长的古老意志，是真正的地头蛇。
“报告！”
一名负责情报分析的年轻军官强撑着站起，声音因为恐惧而尖锐嘶哑。
“能量源……追溯至南境，洞庭湖水域。”
他颤抖着操作着面前的控制台，调出了一份被标记为最高等级的加密档案。
“军方……军方旧时代遗留的机密档案，关于洞庭湖，只有一句话……”
他艰难地念出那行字。
“湖中有龙，非神魔不可扰。”
“结合……结合卫星近期勘测到的水下巨型阴影……以及刚才那股能量波动的强度……”
“我们面对的，大概率是……玄水黑龙。”
这个名字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砸碎了会议室内最后一丝侥幸。
玄水黑龙。
上古传说中的存在，血脉无限逼近神话。
其实力，至少也是妖尊阶巅峰！
在场所有人，包括老将军在内，心头都被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
拂晓联盟看似强大，但高端战力只有云竹一人。
面对一头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老怪物，拿什么去抗衡？
就在这片几乎凝固的死寂中。
“叮。”
一声清脆的瓷器碰撞声，突兀地响起。
云竹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那封散发着无尽寒意的战书前。
那股足以让领主阶强者精神崩溃的恐怖威压，对他而言，如同拂面的微风。
他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打量了那个“滚”字几眼。
“有意思。”
“刚把家里的卫生打扫干净，就有邻居迫不及待地上门来收租了。”
他伸出手指，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轻轻点向那团流动的水流。
一缕微不可查的、比黑夜更加深邃的死气，在他指尖一闪而逝。
九幽之力。
那霸道绝伦的龙威，在接触到这股力量的瞬间，如同被泼上浓酸的冰块，连一丝青烟都未升起，便彻底消融。
哗啦一声。
维持着字形的水流失去了所有支撑，瘫软在桌面上，成了一滩再普通不过的清水。
云竹甩了甩指尖的水珠，扫视了一圈会议室内那些面如死灰的将领们。
“一头在湖底睡了几千年，把脑子都睡糊涂了的老泥鳅罢了。”
“看来是忘了这片土地，究竟是谁说了算。”
他平静的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强大力量，瞬间击碎了众人心中的恐惧。
“可是，云先生，那毕竟是妖尊巅峰……”
老将军的声音里，还是藏着深深的忧虑。
“所以才不能等。”
云竹转身，走到巨大的电子沙盘前。
他伸出手指，在龙国的全息地图上，从北方的帝都，一路划向南方的洞庭湖，留下了一道斩钉截铁的红色轨迹。
“在所有人都以为我会选择固守帝都的时候，我们，打过去。”
“御驾亲征！”
这四个字，让在场所有将官的血液，瞬间沸腾。
“传我命令。”
云竹的声音变得冰冷而肃杀。
“刘卫国，门罗。”
他话音未落，两道身影便从他身后的阴影中悄然浮现，单膝跪地。
刘卫国重塑的肉身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一身玄黑色作战服下，气息沉凝如山，赫然已是领主阶强者。
门罗也褪去了青涩，眼神坚毅，周身偶尔跳动的雷光，昭示着他已踏入统领阶。
“命你二人为‘九幽禁卫’左右先锋，统帅亡灵军团十万，即刻南下。”
“沿途所有兽潮、精怪据点，三天之内，给我全部拔掉，为大军清扫出一条路！”
“遵命！”
二人沉声应答，身影再次没入阴影，消失无踪。
“陈锋将军。”
“在！”
“北方战区所有‘雷神’系列重型装甲部队，与帝都第一、第三机动师合并，组成地面主力军团，三日内，我要在南境边境看到他们完成集结。”
“是！”
“伊万，娜塔莎。”
人群中，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立刻出列。
“伊万，你的‘北极熊’战队，编入特种作战序列，随我行动。”
“娜塔莎，去科学院，把这东西给我攒出来。”
云竹一挥手，上百架通体漆黑、外形酷似缩小版猎鹰的无人僚机模型，便投影在半空。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片广阔的蓝色水域上。
“其余所有部队，进入最高战备状态。”
“三日之后，远征洞庭！”
……
整个拂晓联盟，如同一台被瞬间激活的庞大战争机器，高速运转起来。
三日后。
一支规模空前的远征军，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帝都，向着遥远的南方，那片传说中的禁忌水域进发。
天空之上，是遮天蔽日的空天打击群。
大地之上，是履带滚滚的装甲洪流，与悄无声息的亡灵天灾，并驾齐驱。
人类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彻底激怒了那位沉睡的湖中君主。
平静千年的洞庭湖，掀起百米巨浪。
无数水系精怪组成蓝色大军，在几位妖尊阶“龙将”的带领下，沿岸集结。
远征军抵达洞庭湖边缘的一片广袤沼泽。
战斗，瞬间爆发。
“杀！”
刘卫国一马当先，手中的九幽战斧将一头统领阶的巨鳄妖兽连同它身下的泥沼，一并劈开。
他身后的亡灵军团，如同黑色的死亡潮水，悍不畏死地冲入水妖阵地。
腐烂的骨骸与滑腻的鳞甲碰撞，死亡的黑气与生命的水汽纠缠。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血腥的绞肉机模式。
万米高空之上。
如同浮空岛屿般的乌拉，静静悬浮在云层之中。
在它宽阔的背上，一座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移动指挥平台——“拂晓号”，已经搭建完成。
云竹站在巨大的落地舷窗前，冷漠地注视着下方胶着的战场。
他在等。
等那条真正的大鱼，自己浮出水面。
战斗持续了一天一夜。
人类的地面部队在沼泽中寸步难行。
他们的攻势，被一头妖尊初期的巨型玄龟妖将，死死地挡在了沼GE的中心。
那头玄龟体型如山，龟甲之上布满玄奥水纹，人类的重炮轰在上面，只能溅起微弱的能量火花。
“吼！”
玄龟妖将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巨大的头颅猛地向前一伸。
一道被压缩到极致的高压水炮，从它口中喷射而出。
轰！
一辆“雷神”主战坦克，被水炮正面命中。
厚重的合金装甲如同纸糊一般被轻易洞穿，巨大的冲击力将数十吨重的坦克直接掀飞到半空，然后无力地砸入泥沼之中。
防线，岌岌可危。
一名年轻的战士，他的斗灵是一只刚刚进化到战将阶的“疾风狼”，在泥沼中躲闪不及，被水炮的余波扫中。
他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半个身子就在巨大的压力下化作了血雾。
绝望，开始在防线上蔓延。
就在那头玄龟妖将准备发动下一次攻击，彻底撕碎人类防线时。
它那小山般的巨大头颅，猛地僵住，然后缓缓抬起。
它那双浑浊的眼瞳，第一次剧烈收缩，死死地望向高空。
不知何时。
它的上空，一个渺小的人类身影，悄然浮现。
那道身影，正踩在一头体型丝毫不亚于它、通体覆盖着暗金色龙鳞的恐怖巨兽头顶。
天域暴君龙。
整个嘈杂的战场，在这一刻出现了诡异的寂静。
所有的炮火与嘶吼，都停了下来。
无论是人类士兵，还是咆哮的水妖，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仰望着那个如同神明般降临的身影。
云竹俯视着那头巨大的玄龟，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热身结束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战场上每一个生灵的耳中。
“老王八。”
“是让我请你出来聊聊，还是你自己滚出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