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鱼的身影消失在楼门内，那扇略显陈旧的铁门“哐当”一声轻响合拢，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司徒靖站在车边，目送她安全进入，直到确认楼道里的声控灯熄灭，才收回目光。
几乎就在他陷入沉思的同时，马路对面，那辆看似普通、车窗贴着深色膜的私家车内，苏婉清摘下了宽大的墨镜，露出一双清冷沉静的眼眸。
司徒靖的手机在寂静的车厢内突兀地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显示着“苏婉清”的名字。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
“喂，婉清。”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异常，带着一贯的沉稳。
电话那头，苏婉清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清冽悦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和试探：“表哥，这么巧？不如一起坐坐吧。”
司徒靖目光扫过车窗外，立刻捕捉到了对面那辆低调的轿车。
他心中了然，苏婉清的消息果然灵通，或者说，她对七鱼的关注从未放松。
不过，他拔得头筹。
他不动声色地回答：“不了，我还有事，如果你问的是昨晚的事情，这个已经处理了，七鱼只是被意外卷了进来。”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哦？”苏婉清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恰到好处的疑惑，“能让表哥你这么上心的事情可不少，这么忙碌的你还非得亲自送她回来？”
司徒靖沉默了两秒。他想起昨夜七鱼蜷缩在沙发上，用细弱的声音恳求他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苏婉清时，眼中那份深切的紧张。
他答应了要保护她，这保护自然包括守住她最大的秘密。
于是，他选择了一个部分真实、又能误导对方的说法。
“那些人是冲我来的。”司徒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凝重和……不易察觉的、对牵连他人的歉意，“昨晚有人想对我不利，七鱼……可能是不小心被卷进来了，受了点惊吓。我正好在附近，顺手处理了一下，毕竟她是你的小学妹，我肯定要确保她安全。”
电话那头有短暂的沉默，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过了一会儿，苏婉清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了然和若有若无的叹息：“原来是这样……又是那些阴魂不散的家伙？为了上次游艇的事？”她顺势将话题引向了司徒靖之前的遇袭事件。
“嗯，可能性很大。”司徒靖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这也是他真实调查的方向，“是之前跑掉的人，至少可以通过他们来查那个章鱼账户背后的人，不过目前还没消息。”他透露了一些真实信息，但将重点放在了商业仇杀或家族恩怨的框架内，完全避开了七鱼本身的特殊性。
“看来对方是盯上你了，那表哥你要更加小心才是。”苏婉清的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理性，“七鱼那边，我会单独安排保镖暗中保护的……，毕竟是我介绍她住水岸轩的，要是因此给她带来麻烦，我也有责任。”她的话听起来充满了责任感。
早对表妹的品性一清二楚的司徒靖嘴角微微抽搐。
“确实是需要加强保护，这个事情我也有责任，这份安保还是我来安排吧。”司徒靖拒绝得干脆利落，语气却放缓了些，“这边我会安排妥当。你不用担心，也别再插手，免得那个章鱼把你也卷进来。这事情，你还是注意点跟我保持距离吧，毕竟敌人身份还不清楚。”
他最后一句意有所指，既是保护七鱼，也是在委婉地告诫苏婉清保持距离。
苏婉清在电话那头轻轻笑了一声，听不出情绪：“行吧，既然表哥你都这么主动安排，那安保方面我就不多事了。你自己也注意安全。”她顿了顿，仿佛随口一提，“对了，七鱼没事吧？”
“她没事，只是受了惊吓，需要静养，你是她学姐，帮她请个假吧。”司徒靖立刻接口。
“她没这么脆弱......。”苏婉清的声音听不出丝毫勉强，“行吧，那先这样，表哥，回头再聊。”
电话挂断。司徒靖放下手机，目光再次投向七鱼宿舍楼的方向，眼神深邃。
看来苏婉清还不知道她包养的小学妹是人鱼，不过要不是亲眼所见，恐怕司徒靖自己也不会相信，尽管有着海中的记忆，他还一直以为自己真的遇上幻觉。
马路对面，苏婉清将手机轻轻放在副驾驶座上，重新戴上了墨镜，遮住了眼中流转的复杂光芒。
司徒靖的解释听起来合理，但她敏锐地察觉到其中刻意的模糊和回避。
尤其是他对七鱼那种近乎本能的、过度的保护姿态，绝不仅仅是对一个“被无辜牵连的学生”应有的反应。
她这个表哥，肯定隐瞒了最关键的部分。
不过，她并不急于一时。既然司徒靖已经介入，并且明显在保护七鱼，那她就暂时退居幕后，静观其变。
有时候，让棋子自己走动，反而能看清更复杂的棋局。
她启动车子，悄无声息地驶离了现场，如同她来时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司徒靖也终于发动了引擎，黑色轿车平稳地汇入清晨逐渐增多的车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