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装厂的院子里，晾衣绳上挂满了新染的扎染布，浅绿、浅蓝、浅粉像打翻了调色盘，风一吹，布片晃得像彩色的波浪。小徒弟蹲在染锅旁，手里拿着根木棍，正跟老张师傅讨教：“张师傅，你看我这布扎得怎么样？能不能染出许姐说的‘云朵纹’？”
老张师傅眯着眼睛看了看，伸手调整了一下布上的棉线：“线再扎松点，不然染出来的纹太密，不像云朵像疙瘩。你许姐说了，做扎染得有点耐心，急不得。”
“知道啦！”小徒弟吐了吐舌头，重新调整棉线，眼角瞥见站在门口的顾长风，立刻挥手，“顾大哥！你来得正好，许姐在办公室算账呢，说等你来了一起去镇上吃馄饨！”
顾长风笑着点头，手里拎着个布袋子，里面是从军区食堂带的酱牛肉——昨天许诺说想吃，他特意让炊事班多做了点。他刚要往办公室走，就看见许诺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个账本，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想什么心事。
“怎么了？账本有问题？”顾长风走过去，把布袋子递过去，“给你带的酱牛肉，晚上可以拌凉菜。”
许诺接过袋子，指尖碰到温热的布面，才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算这个月的利润，比上个月多了不少，有点不敢信。”她低头翻开账本，指着上面的数字，“李主任刚才打电话，说要加订两百件扎染连衣裙，还要定制一批儿童款，说是市里的商场要铺货。”
“这是好事啊。”顾长风凑过去看账本，字迹工整，数字清晰，“你这厂子越来越红火，以后说不定能开分店。”
“开分店就算了，太累。”许诺合起账本，语气又恢复了平时的慵懒，“现在这样就挺好，能赚点‘养老金’，还能跟大家一起煮染布，不用操太多心。”
正说着，小徒弟突然跑过来，手里举着块刚染好的浅蓝布：“许姐！你看！云朵纹成了！是不是特别好看？”
许诺走过去，摸了摸布料，浅蓝的底色上，白色的云朵纹像飘在天上，确实好看。她刚想夸小徒弟两句，脑子里突然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却清晰得像在耳边——
【检测到宿主已找到核心精神寄托，生活状态稳定，任务目标达成。】
【解绑程序启动，倒计时72小时。】
【解绑后，系统相关功能将全部关闭，道具不再生效，无后续任务发布。】
许诺的身体猛地僵住，手里的账本“啪”地掉在地上，数字页散开，落在她的脚边。小徒弟吓了一跳，手里的布差点掉在地上：“许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顾长风也察觉到不对，快步走过来，伸手扶住她的胳膊：“许诺？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累着了？”
许诺缓了几秒，才慢慢回过神，脑子里的声音已经消失了，只剩下“72小时”和“解绑”两个词，像石头一样压在心上。她弯腰捡起账本，指尖有些发抖，声音也比平时轻了些：“没……没事，可能是刚才有点头晕，歇会儿就好。”
“还说没事，脸都白了。”顾长风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正常，却还是不放心，“要不今天别忙了，我送你回去休息，账本的事明天再算。”
“不用，真的没事。”许诺勉强笑了笑，把账本递给旁边的小李，“小李，你先把账本收起来，下午再核对一遍。小徒弟，你把这块布挂起来晾干，注意别跟其他布混了。”
“哎！好！”两人点点头，虽然觉得许诺有点不对劲，却还是听话地去忙了。院子里又恢复了忙碌，只有顾长风还站在原地，眼神里满是担忧。
“到底怎么了？”顾长风拉着许诺走到槐树下，避开其他人的视线，声音放得轻，“你刚才的样子，不像只是头晕。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许诺看着他担忧的眼神，心里犹豫了——系统的事，她从来没跟别人说过，以前觉得是自己的秘密，是“保命”的拐杖，可现在要解绑了，她突然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顾长风。
“我……”许诺张了张嘴，又停下，手指无意识地捏着衣角，“我有个秘密，一直没跟你说。”
顾长风没催，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催促，只有耐心。风卷着槐树叶，落在两人的肩上，像轻轻的安慰。
“我有个系统。”许诺的声音很轻，怕被别人听见，“不是电脑那种，是在我脑子里的，能发布任务，给我道具，比如上次那个咸鱼眼罩，就是系统送的。它一开始说，帮我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完成任务就能获得奖励，我一直靠它……撑到现在。”
顾长风愣了一下，没料到是这样的秘密，却没觉得奇怪，只是更担心了：“那刚才是不是系统出了问题？跟你说什么了？”
“它说……要解绑了。”许诺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像丢了心爱的玩具，“说我找到核心精神寄托了，任务完成了，72小时后就关闭所有功能，以后再也没有系统了。”
顾长风沉默了几秒，然后伸手把她揽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没有系统也没关系，你现在有我，有厂子，有大家，不用再靠系统撑着了。以前系统是你的拐杖，现在你已经能自己走了，拐杖自然就不需要了。”
“可我有点怕。”许诺靠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以前不管遇到什么事，比如布料发霉、被季渊绑架，我都知道系统可能会有办法，就算没有，也有个念想。现在突然要解绑了，我怕以后再遇到麻烦，自己解决不了。”
“解决不了还有我。”顾长风的声音很稳，像定心丸，“布料发霉，我们一起找原因；有人捣乱，我帮你解决；就算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你不用一个人扛着，以前不用，以后更不用。”
许诺没说话，只是紧紧抱着他的腰，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心里的不安慢慢散了些。她想起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一无所有，只能靠系统发布的“摆烂任务”混日子，连吃碗泡面都要算着钱。后来有了服装厂，认识了老张师傅、小徒弟，再后来遇到顾长风，慢慢有了在乎的人和事，有了想好好过下去的念头，系统好像真的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
“许姐！顾大哥！”小李突然跑过来，手里拿着个电话，“是李主任打来的，说儿童款扎染要加印小动物图案，问咱们能不能做！”
许诺从顾长风怀里抬起头，擦了擦眼角的湿意，接过电话：“李主任您好，小动物图案可以做，我们有个小徒弟手巧，能扎兔子、小熊的纹样，您想要哪种？”
电话里传来李主任的笑声：“都行！只要好看，孩子们喜欢就行！价格方面好说，你们尽快出样品，我让人来取。”
“好，明天就能出样品，您放心。”许诺挂了电话，转身看向顾长风，嘴角已经有了笑意，“你看，就算没有系统，也有生意上门，我好像也没那么怕了。”
“本来就不用怕。”顾长风捏了捏她的脸，语气带着点宠溺，“晚上想吃什么？除了馄饨，还可以给你做鲜虾鱼板面，加两个鸡蛋。”
“要加两个鸡蛋！”许诺眼睛亮了，刚才的不安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还要拌酱牛肉，放多点香菜。”
“好，都听你的。”顾长风笑着点头，伸手捡起地上的账本，递给小李，“下午核对完账本，让大家早点下班，晚上我请大家吃泡面，加鸡蛋和酱牛肉。”
“太好了！”小李欢呼一声，拿着账本跑了，还不忘跟旁边的小徒弟和老张师傅说，院子里立刻响起一片笑声。
许诺靠在槐树上，看着大家忙碌又开心的样子，看着顾长风在旁边帮着挂布料，心里突然觉得，系统解绑好像也不是坏事。以前系统是她的依靠，现在她有了更实在的依靠——有能一起奋斗的伙伴，有能一起吃饭的爱人，有能让她安心的“家”。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咸鱼眼罩，是上次系统送的最后一个道具，现在已经用不上了。或许，解绑不是失去拐杖，而是证明她已经能自己稳稳地走下去，能靠自己的双手，把日子过成想要的样子。
【倒计时71小时59分。】
脑子里的声音又响了一次，这次许诺没有害怕，只是轻轻笑了笑，转身走向染锅，帮小徒弟调整布料的扎线——72小时后，没有系统，她的生活，一样会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