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冉的肩膀轻轻颤了颤,她能感受到薛一楠掌心的温度,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薄荷香,那是她最熟悉的味道,可现在却像针一样扎着她的心。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慢慢抬起头,眼底通红,却故意装出冷漠的样子,“薛一楠,我们分手吧。”
“你说什么?”薛一楠的瞳孔骤然缩紧,捏着她肩膀的手猛地僵住,声音都开始发颤,“我是不是听错了?”
“你...你为什么要分手?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我可以改,真的可以...”
“没有为什么。”林冉打断她,咬着牙,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去看薛一楠泛红的眼眶,“高三是冲刺阶段,我不想因为我们的关系影响考试。”
“我的保送资格差不多定了,林建国也不会再来找我麻烦,你...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
最后那三个字,她说得又轻又冷,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说出这句话时,心脏像被狠狠攥住,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看到薛一楠的拳头猛地握紧,指节泛白,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慢慢溢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她的校服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你也要抛弃我吗?”薛一楠的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鼻音,像个迷路的孩子,脆弱得让人心疼,“就像我妈妈一样,走的时候连个理由都没有...你也要这样对我吗?”
这句话像一根尖锐的刺,狠狠扎进林冉的心里。她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眼角滑落,砸在薛一楠的手背上。
她知道,薛一楠有多怕被抛弃,有多渴望有人陪着她。可正是因为知道,她才不能那么自私。
薛一楠值得更好的未来,值得去国外深造,而不是被她困在江城,困在这段没有结果的感情里。
“对不起。”林冉的声音哽咽着,她慢慢抬起手,轻轻推开薛一楠的手,指尖划过她的掌心,带着最后的温柔,“不要了...我们到此为止吧。”
“我已经找到新的住址,明天我就会搬走...”说完,她转过身,几乎是逃一般地往后巷外走。
她不敢回头,不敢看薛一楠的表情,只能攥紧书包带,任由泪水模糊视线。
直到走出很远,拐过街角,再也看不到后巷的影子,她才靠着墙滑坐在地上,捂住脸失声痛哭,肩膀颤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而巷口的薛一楠,还站在原地。
她看着林冉消失的方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越来越急促,手脚瞬间变得冰凉,浑身控制不住地抽搐起来。
她想起妈妈走的那天,也是这样,没有一句解释,只留下空荡荡的房子;现在林冉也走了,说她“没用了”,说不要她了。
“为什么...都不要我...”她喃喃自语,声音细若蚊蚋。
突然,她一口气没喘上来,眼前猛地一黑,身体像失去了支撑,重重地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枯黄的香樟叶落在她的脸上,风卷起她的校服衣角,却再也没有人会像以前一样,蹲下来,轻轻把她扶起来,擦干她的眼泪,说“我陪着你”。
医院的白色天花板在晨光里泛着冷调的光,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时,薛一楠才慢慢睁开眼。
窗外的天刚亮透,淡蓝色的天光透过百叶窗缝隙,在被子上切出细窄的光斑,病房里静得能听见心电监护仪“滴滴”的轻响,规律得像在数着时光里的空白。
她动了动手指,才发现手背上扎着输液针,透明的管子顺着手臂蜿蜒到床头的输液架上,还有几根细细的导线贴在胸口,连带着指头上的血氧仪,把她缠得像被缚住的蝶。
喉咙干得发疼,她偏头看向床头柜,那里放着一束雏菊,花瓣边缘有点蔫了,显然放了不少时间,旁边是个白色的搪瓷杯,杯壁凝着的水珠早就干了,杯底沉着几片茶叶,一看就凉透了。
“醒过来了啊...”薛一楠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
她慢慢撑着身子坐起来,输液针扯得手背有点疼,她却没在意,目光落在床头柜最底下的抽屉上,那里通常放着病例本。
她伸手去够,指尖刚碰到硬壳封面,就听见监护仪的声音快了半拍,她顿了顿,还是把病历本抽了出来。
翻开第一页,诊断结果那行字刺痛了她的眼,“血管迷走性晕厥(情绪激动亚型),此次因急性情绪应激诱发晕厥,建议避免剧烈情绪波动,规律监测心率”。
薛一楠的手指在“情绪激动亚型”上顿了顿,嘴角扯出个淡淡的笑。
这毛病她早知道,十三岁那年和校外混混打架,被对方骂“没妈的孩子”,情绪一冲就眼前发黑栽在地上,后来爸爸拿着检查报告说“平时没事,别气着就行”。
这些年她该打架打架、该跑跳跑跳,连学生会组织的户外拓展都没落下,唯独没料到,林冉那几句“你没用了”“不要了”,会让她栽得这么重,直接晕进了医院。
她合上册子塞回抽屉,心里没半点怪林冉的意思。
那天在办公室门口,她分明看见林冉攥紧的拳头和泛红的眼眶,只是小姑娘嘴硬,非要把人往外推。
可知道归知道,心脏里那片空落落的疼还是像潮水似的涌上来,比每次晕厥前的头晕更磨人,让她连深呼吸都觉得发涩。
重新躺回床上,薛一楠盯着天花板上的灯,眼眶慢慢红了。
这种生病时只有自己的日子,她不是没经历过,十五岁崴了脚,自己一瘸一拐去医院拍片子;
去年急性肠胃炎,在宿舍吐到脱水,也是强撑着给徐妈打了个电话。
可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委屈,委屈到眼泪好像早就哭干了,只剩下眼眶烧得发疼,连抬手揉一揉的力气都没有。
“滴滴——滴滴——”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声。
薛一楠刚想抬手按呼叫铃,病房门就被推开了,一个穿粉色护士服的小姑娘端着换药盘走进来,看到她醒着,眼睛立刻亮了,“呀!你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吗?心慌不慌?”
薛一楠摇摇头,靠在枕头上,声音还是哑,“谁...谁送我来的医院?”
“这个我不太清楚哦,”护士一边解开她手背上的旧输液贴,一边笑着说,“那天不是我值班,不过这三天里,薛医生天天都来陪护,晚上就换一个姓徐的阿姨来...”
“阿姨可细心了,每天早上都给你带粥,今天早上还跟我们说‘我回去取件衣服,麻烦你们多照看会儿’,结果她刚走你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