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云落歆的声音及时响起，带着提醒的意味，手也微微用力，将她拉回身边。
她从袖中取出两个素色的、绣着简单云纹的面具，递给温黛一个：“戴上。”
温黛接过面具，是一个只遮住上半张脸的狐狸样式，描画得还算精致。
两人戴好面具，只露出眼睛和下巴，混入了熙熙攘攘的人流。
云落歆始终紧握着温黛的手，几乎与她寸步不离。
温黛起初还有些不适应这种紧密的“监视”，但很快就被庙会上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吸引了注意力。
她拉着云落歆在一个吹糖人的摊子前停下，看老师傅灵巧地吹出小兔子、小猴子。
又在卖布老虎和竹编蜻蜓的摊前流连，拿起一个憨态可掬的布老虎对着云落歆晃了晃，眼睛弯成了月牙。
她甚至还想挤到套圈的游戏摊前试试手气，被云落歆轻轻拉住了。
“人多，小心些。”
云落歆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几分无奈，却也纵容。
她替温黛买下了那个她看了好几眼的布老虎，又在一处卖冰糖葫芦的摊子前停下，买了一串新的，递到温黛手里——这一次，没有强迫，只是示意她自己吃。
温黛咬着酸甜的糖葫芦，感受着周围热闹的氛围，心里那根紧绷的弦似乎也稍稍松弛了一些。
她偶尔会趁着人多拥挤，假装被撞到，顺势更贴近云落歆，手臂环上她的腰，或者将头轻轻靠在她肩上。
云落歆起初身体会微微僵硬，但很快便放松下来，甚至会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护在怀里，避开拥挤的人流。
面具遮掩了她们过于出色的容貌，却掩不住彼此之间那种旁人难以介入的、带着占有意味的亲昵氛围。
温黛会仰起头，隔着面具，用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睛“深情”地望着云落歆，会附在她耳边说着悄悄话，温热的气息故意拂过她的耳廓。
她在一个卖小饰品的摊子前，拿起一对银戒指，兴致勃勃地比划着要戴在两人手上。
云落歆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面具下的唇角微微勾了一下，没有反对，任由温黛将那枚略大的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自己也戴上了另一枚。
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带着一种奇异的、象征意味的触感。
“落落，好看吗？”
温黛举起戴着戒指的手，在灯火下晃了晃，眼神隐藏在狐狸面具后，晦暗不明。
云落歆低头看着自己手指上那枚粗糙的银环，又看向温黛眼中跳跃的灯火倒影，心中那股复杂的情绪再次翻涌。
她伸出戴着戒指的手，轻轻握住了温黛的手，十指相扣，银环相碰，发出轻微的脆响。
“嗯。”
她低低应了一声，声音淹没在周围的喧嚣里。
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在庙会上慢慢逛着。
温黛像只被放出笼子的小鸟，对一切都充满好奇，拉着云落歆尝了几样简单的小吃，又去看了一会儿皮影戏。
“落落，”温黛忽然停下脚步，扯了扯云落歆的衣袖，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点赧然和急切，“我……我想去一下洗手间。刚才好像看到指示牌，在那边。”
她指了指不远处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那里似乎有临时设置的、供庙会使用的移动洗手间区域。
云落歆脚步一顿，面具后的目光锐利地扫了她一眼。
温黛微微蹙眉，脸上流露出真实的窘迫和一丝生理性的急切，眼神里是纯然的求助。
“……好。”云落歆终究松了口，牵着她的手却没有放开，“我带你过去。”
两人走向那片区域，几个干净整洁的白色移动洗手间并排安置，旁边还设有简易的洗手池。
虽然简单，但比预想中要规整许多，空气中也没有难闻的气味，只有淡淡的清洁剂清香。
此刻这里人不多，只有一两个游客匆匆进出。
云落歆在最外侧的一个隔间前停下，松开了手，声音压低，目光却依旧锁在温黛身上：“我在外面等你，别太久。”
“嗯嗯，很快就好！”
温黛如蒙大赦般闪身进了隔间，迅速从里面锁上了门。
隔间内部空间尚可，灯光明亮，设施虽然简易但干净。
外面隐约传来庙会的喧闹。
温黛背靠着冰凉的金属隔板，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盖过外头所有的声音。
就是现在！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强行压下所有的犹豫。
几十个日夜的苦读、伪装、隐忍，无数次在心底模拟的步骤，都是为了这一刻。
云落歆教她的东西很多，很杂，但她从一开始，目标就极其明确——逃跑。
在所有看似均衡学习的表象下，她将绝大部分的精力和偷偷加练的时间，都投入到了对“瞬移术”的研究上。
这是一门极其凶险、对天赋和灵力控制要求极高的玄术，云落歆只提过几次理论，警告她根基不稳切勿尝试，因为一旦失败或控制不当，轻则经脉受损，重则迷失在空间乱流中魂飞魄散。
但温黛等不了了。
她像一块干涸的海绵，拼命汲取着关于瞬移术的一切知识，结合自己那些模糊的、不知从何而来的玄学“本能”，硬是在理论上啃下了这块硬骨头。
她知道自己没有实践经验，云落歆也绝不会给她实践的机会。
但她必须赌。
而在学习过程中，凭借着那份奇异的本能和日益敏锐的感知，温黛隐约察觉到自己和云落歆之间，存在着一种无形而坚韧的“联结”。
她猜测这可能就是云落歆能轻易找到她、感知她状态的原因。
要逃，必须先斩断它！
她双手在身前迅速施展法术，手势快而稳，与她平日练习其他术法时的生涩截然不同。
指尖凝聚起微弱却异常凝实的灵力光芒，口中默念着艰涩冗长的法诀，每一个音节都清晰而坚定。
第一次瞬移术，启动！
空间仿佛在她身周微微扭曲了一下，隔间外的喧闹声骤然变得遥远而失真。
痛瞬间席卷了她的大脑和四肢百骸，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粗暴地撕扯、挤压。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才没痛呼出声。
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不能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