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门的边缘卡在林深胸口，他的左肩已经没了，右腿从膝盖往下变得透明。身体像被风吹散的灰烬，随时会彻底消失。他咬紧牙关，掌心残留的铁纹微微发烫，系统界面一闪而过：【转经筒残余能量正在护住心脉】。
他没时间想别的，把最后一丝意识沉进血脉。本命真言在脑子里响起，不是念出来，是直接刻进骨头里的声音。金光从短戟裂痕中渗出，顺着断裂的经络往心脏走，勉强稳住即将溃散的真元。
紫微星君站在他身后半步，雷光没有碰他，而是打入脚下虚空。一道紫色符印炸开，地面凝出一块坚硬石台。阴煞涌来的速度慢了下来。
林深落地，单膝跪在石台上，右手撑地，左手将两把短戟并在一起。金属摩擦声刺耳，戟身震动不止。三枚古铜钱从口袋滑出，落在石面，自动排成三角。
铁纹蔓延到指尖，与戟身共鸣。两把短戟开始融合，中间浮现出三道符文——赤红如火，青蓝如冰，金黄如雷，正是“贪嗔痴”三毒破魔符。卍字佛纹从底部升起，缠绕符文旋转，形成复合咒阵。
系统提示跳出来：【四阶创法·融合态激活】。
他抬头。
深渊底部比想象中安静。没有水流，没有回音，只有眼前那座巨大的契约阵图悬浮在空中。阵图由无数扭曲的符线组成，像是用血画出来的。中心位置，站着一个人影。
林深呼吸停了一瞬。
那是他母亲。
她穿着旧式蓝布衫，头发挽成髻，脸上带着笑。和他记忆里一模一样。眼角那颗泪痣，甚至在微微颤动。
“小深。”她开口，声音温柔，“你来了。”
林深的手抖了一下，铁戟差点脱手。
欲魔的声音从阵图深处传来：“签了契约，她就能回来。你父亲当年不敢签，所以死了。你现在还犹豫什么？”
林深没说话。他盯着母亲的脸，眼睛不眨。他知道这不是真的。可那笑容太熟了，熟到让他胸口发闷。
系统突然弹出红色警告：【检测到灵魂波动异常，目标虚影非实体，系执念投影】。
几乎同时，紫微星君冷声开口：“凡魂不可复生，此乃天规铁律。”
一句话落下，林深猛地清醒。
他闭眼，再睁，眼里没了挣扎。只有冷。
“我不是来救她的。”他说，声音不大，却穿透了整个深渊，“我是来斩断你用她做的局。”
他抬手，铁心戟指向阵图中央。系统开始扫描，符文流转加速。几秒后，新提示出现：【S级共生契约识别完成】。【需同步破坏物质载体（阵图）与灵魂锚点（母亲执念）】。
林深明白了。
这不只是打碎一个阵。是要亲手毁掉自己最不想面对的东西。
他站直身体，把铁心戟插进石台。掌心血纹剧烈跳动，与戟身共鸣。一道金色波纹扩散出去，扫过地面。那些从裂缝中伸出的符文铁索瞬间冻结，像被焊死在地上。
紫微星君退后几步，双手结印。雷光在他头顶凝聚，形成半圆形屏障。怨念冲击撞在上面，发出沉闷响声。他额间雷纹闪烁，脸色略显苍白。
“三炷香已过两炷。”他说，“速战。”
林深点头。他知道时间不多。
他握住铁心戟，缓缓拔起。戟尖三毒符文开始旋转，与佛道融合咒文交叠，形成螺旋状光刃。金光越来越亮，照得整个深渊通明。
系统提示：【攻击准备度70%，待补足阴阳平衡之力】。
他还差一步。
低头看掌心，铁纹已经爬到手腕。身体透明化还在继续，右臂也开始变淡。他能感觉到力量在流失。再拖下去，连挥戟都做不到。
必须快。
他看向母亲虚影。她还在笑，眼神慈爱。仿佛只要他愿意，一切都能回到从前。
林深抬起铁心戟，指向她。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怕你吗？”他问。
没人回答。
他自己说：“因为你每次用她，我都更清楚一件事——我想杀的从来不是她。是你。”
话音落，他猛然挥手，铁心戟横扫而出。光刃切过空气，直逼阵图边缘。一道裂痕出现，幽蓝光芒从中溢出，像是伤口在流血。
阵图震动。
地面裂开更多缝隙，符文铁索疯狂抽动，却被金光压制，无法靠近。欲魔低吼一声，阵图中心翻滚起来。血肉开始重组，一只巨手从里面探出，手指由锁链缠成，指甲是黑铁钉。
林深不动。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还没开始。
紫微星君站在后方，雷光屏障未撤。他看着林深的背影，眉头微皱。这个年轻人明明快散了，还能站得这么稳。
母亲虚影忽然动了。
她向前走了一步，伸手：“小深，别打了。回来吧。妈妈带你回家。”
林深喉咙一紧。
但他没回头。
他只是把铁心戟握得更紧，戟尖光刃旋转加快。系统提示再次跳动：【阴阳平衡缺口仍存，需外部共鸣填补】。
他想到了叶知秋。
但她不在这里。
他只能靠自己。
闭上眼，他回忆起父亲最后一次锻铁的样子。火炉烧得通红，锤子砸在铁胚上，火星四溅。父亲说：“器有魂，人有志。志不灭，魂不散。”
睁开眼时，他已经有了决定。
把左手按在戟身上，用力划破掌心。鲜血流入符文沟壑，瞬间被吸收。铁纹暴涨，顺着戟身冲向顶端。三毒符文颜色加深，佛道咒文开始共鸣。
系统提示：【阴阳图谱激活，推演完成】。【攻击准备度95%】。
还差最后一点。
他抬头，直视母亲虚影的眼睛。
“你不是她。”他说，“但她教过我一件事——有些东西，不能让给任何人。”
他举起铁心戟，高过头顶。
光刃凝聚到极限，周围空间开始扭曲。石台出现裂痕，雷光屏障嗡鸣不止。紫微星君眯起眼，手指微动，随时准备出手干预。
阵图剧烈震颤。
母亲虚影的表情变了。笑容消失，眼神空洞。她张嘴，发出的却是欲魔的声音：“你以为你能赢？你根本不知道代价！”
林深不答。
他只记得一件事——这一戟，必须斩下去。
铁心戟缓缓压下，光刃对准阵眼。
系统最后提示浮现：【最终攻击准备就绪，是否发动？】
他手指收紧。
就在这一刻，母亲虚影突然抬手，指向他。
她的嘴唇没动。
但林深听见了声音。
是小时候她哄他睡觉时唱的歌谣。
调子很轻，很柔，像风拂过窗纸。
林深的手顿住了。
一滴汗从额头滑下，落在铁戟上，瞬间蒸发。
他的呼吸乱了一拍。
系统提示仍在闪烁：【是否发动？】
紫微星君低声喝：“动手！”
林深没动。
母亲虚影又往前走了一步，离阵图边缘只剩半尺。
她伸出手，掌心朝上，做出要抱他的姿势。
林深的右手开始发抖。
铁心戟的光刃出现波动，像是风中的火苗。
他知道这是陷阱。
可那动作太真了。
真到他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
就在这时，掌心血纹突然灼烧起来。
系统强制弹出新消息：【警告！灵魂锚点正在被反向抽取】。
他猛地清醒。
这不是回忆。
是吞噬。
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铁心戟上。
光刃重新稳定。
他抬起头，眼神再无动摇。
“你不配用她的样子。”他说。
铁心戟压下三分。
光刃距离阵眼只剩一寸。
欲魔咆哮，阵图全面激活，幽蓝光芒笼罩整个深渊。
紫微星君雷光屏障轰然震响，几乎破裂。
林深的右腿完全透明，脚掌开始消散。
但他仍站着。
铁心戟悬在空中，只等最后一击。
母亲虚影定格在半步之外，笑容凝固。
林深的手指松了又紧。
然后——
他把铁心戟举到了最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