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磊死了。”
曾昊的声音很平淡。
“我们找到了他的尸体，就在一口枯井里。”
“法医鉴定，他是被人用钝器，反复击打后脑致死的。”
“我们还在苏广宇那辆奥迪车的后备箱里，找到了属于齐磊的血。”
“你告诉齐磊的家人，一月末还见过他。”
“可法医的尸检报告显示，齐磊的死亡时间，是在一月中旬。”
曾昊每说一句，季天鸿的身体就颤抖得更厉害一分。
“你为什么要撒谎？”
曾昊的声音陡然拔高。
“你在掩盖什么！”
季天鸿猛地抬起头，双眼布满血丝。
他想扛，但他心里清楚。
警察能找到这里，能把这些证据摆在他面前。
就说明一切都完了。
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我说……我全都说……”
季天鸿的声音嘶哑。
接下来的供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隐藏在枯井尸体之下的，买凶杀人的阴谋，被彻底揭开。
“是苏广宇……是他找到我和齐磊的。”
季天鸿断断续续地交代。
“他给了我们五十万，让我们去杀一个人。”
“谁？”
“苗青。”
这个名字一出，童家盛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苗青！
陈梦的丈夫！
苏广宇的情妇的丈夫！
“苏广宇说，只要杀了苗青，陈梦就是他的了。”
“那五十万就全给我们。”
季天鸿的脸上露出苦涩。
“五十万……我跟齐磊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我们动心了。”
“可我们……我们根本不是那块料。”
季天鸿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们跟踪了苗青好几次，想制造意外，一次都没成功。”
“不是他那天没走那条路，就是我们自己害怕，没敢动手。”
“苏广宇一直催，骂我们是废物。”
“后来……后来他就想了个新主意。”
季天鸿深吸一口气。
“他单独找到了我。”
“他说齐磊太笨了，胆子又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说……只要我把齐磊干掉。”
“那五十万，就全都是我一个人的。”
审讯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个案中案给震惊了。
“五十万……一个人拿……”
季天鸿喃喃自语，眼神空洞。
“我鬼迷心窍了……真的鬼迷心窍了。”
“那天晚上，我约齐磊出来喝酒，说商量怎么对苗青下手。”
“他喝多了，我……我抄起一把锤子，对着他的后脑就砸了下去。”
“后来呢？”
曾昊追问。
“后来，我给苏广宇打电话，他开着那辆奥迪车过来。”
“我们两个一起，把齐磊的尸体装进后备箱。”
“拉到郊外，扔进了那口枯井里……”
一切都对上了。
凶手，作案动机，作案过程，抛尸地点。
所有的一切，都和警方的推论严丝合缝。
童家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曾哥，这案子……算是破了吧！”
“季天鸿杀了齐磊，苏广宇是同谋！”
现在只要发布通缉令，把苏广宇抓回来，一切就都尘埃落定了！”
然而，曾昊却始终紧锁着眉头，
他没有说话，目光死死地盯着苏广宇的照片。
不对劲。
还有地方不对劲。
如果苏广宇只是抛尸的同谋，他为什么要跑？
季天鸿才是主犯，他都不跑，苏广宇跑什么？
就算他害怕，要跑路，他的行为也处处透着诡异。
“家盛。”
曾昊忽然开口。
“你过来。”
童家盛不明所以地走过去。
“你看。”
曾昊指着苏广宇的资料。
“他姑姑说，苏广宇失踪前，给她发了条短信，说自己要去外地躲躲。”
“对啊，这不就是畏罪潜逃的征兆吗？”
童家盛理所当然地回答。
“可那条短信，是群发的。”
曾昊的声音很轻。
“群发？”
“对，群发。他通讯录里几乎所有人都收到了。”
曾昊转过头，看着童家盛。
“你再想想，他姑姑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从小把他带大。”
“如果他真的要跑路，要跟家里告别。”
“他会用一条冷冰冰的群发短信，来通知他最亲的姑姑吗？”
童家盛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下意识地辩解。
“可能……可能是他当时情况紧急，慌乱之下点错了。”
“想单发结果点成群发了？”
这个解释，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不可能。”
童家盛自己就否定了自己。
“他和姑姑感情那么好。”
“真要跑路，就算不打电话，也一定会单独发一条信息交代清楚。”
“而不是混在人群里群发。”
这太不合常理了。
就像一个人决定要离开世界。
他会给最爱的人，单独留下一封遗书。
而不是在朋友圈发一条“再见了世界”。
一个更加恐怖的猜测，在曾昊的脑海中疯狂成型。
“苏广宇买凶杀苗青，结果季天鸿和齐磊这两个‘杀手’屡次失败。”
“苏广宇失踪了。”
“而他要杀的目标，苗青，还活得好好的。”
曾昊的声音压得很低。
“家盛，你记不记得苗青的职业是什么？”
“殡仪馆……火化师……”
童家盛念出这几个字的时候，脸色惨白。
一个完美的，处理尸体而不留任何痕迹的方法。
就这样突兀地摆在了眼前！
“我怀疑……”
曾昊缓缓开口。
“苏广宇，根本就没跑。”
“他已经死了。”
“是被他想杀的人，反杀了！”
“苗青杀了他，然后利用自己在殡仪馆工作的便利。”
“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尸体火化，挫骨扬灰！”
“而陈梦，很可能就是他的同谋！”
这番推论，劈开了所有人固有的思路！
猎人，变成了猎物！
一直以来被警方视为“受害者”的苗青。
摇身一变，成了嫌疑最大的凶手！
童家盛被这个惊人的反转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他下意识地看向审讯室里的季天鸿，一个念头脱口而出。
“曾哥，有没有一种可能。”
“杀了齐磊之后，季天鸿为了独吞那五十万。”
“把苏广宇也一起杀了？”
曾昊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童家盛一眼。
然后朝着审讯室的方向偏了偏头。
“你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审讯室里，季天鸿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齐磊的死，买凶杀人的败露，已经彻底摧毁了他的心理防线。
“季天鸿。”
童家盛推门而入，将一份文件摔在他面前。
“苏广宇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