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站起身：“我去接个电话。”
李若雪刚想开口说“就在这接”，他已经大步走向餐厅外的阳台，背影透着股不容置疑的仓促。
阳台的风带着凉意，林雨按下接听键，傅思雨压得极低的哭腔立刻钻了进来，混着包厢里传来的重金属音乐和男人的哄笑，听得人心里发紧：“林雨……救我……我在‘夜色’会所三楼的‘迷迭香’包厢厕所里……”
她的声音抖得厉害，像是怕被人听见，刻意放轻了音量：“他们……他们刚才给我递的酒里好像加了东西，我借口上厕所躲进来了……外面那几个人看我的眼神不对劲，我不敢出去……你快来好不好？”
话音未落，就听见了敲门的声响，有人喊着“雨小姐去哪了”，傅思雨吓得猛地屏住呼吸，电话里只剩她急促的喘息，随后便匆匆挂断了。
林雨心头一沉，“夜色”会所那地方本就鱼龙混杂，常年聚集着些不三不四的人，傅思雨一个小姑娘闯进去，还被人盯上了，想想就后怕。他转身就往餐厅里冲，脚步带起一阵风。
李若雪正坐在原位，指尖无意识地划着红酒杯壁，脸上的不悦几乎要溢出来。
见他脸色凝重地跑回来抓外套和车钥匙，忍不住蹙眉：“什么事这么急？”
“傅思雨在‘夜色’会所被人缠上了，情况不太好，我得过去一趟。”
林雨抓起钥匙就往外走，语速快得像在赶时间，“这顿饭先欠着，账我回头让服务员记我卡上，你早点回去。”
门“砰”地一声撞上，带起的风把烛火吹得歪歪扭扭，映得李若雪的脸一半亮一半暗。
她盯着那杯没动过的红酒，杯里的倒影晃得人眼晕，突然抬手把酒杯扫到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红酒溅在地毯上，像朵狼狈的血花。
“林雨你这个没良心的！”她对着空门低吼，眼眶红得厉害——一整天的期待，从试衣服时的雀跃到烛光晚餐的忐忑，最后竟落得这么个下场。
可气过之后，心里那点担忧还是压不住地冒出来。“夜色”那种地方她也听过，乱得很。
李若雪咬着唇坐了几分钟，终究还是抓起包追了出去，拦了辆出租车报出地址时，声音还带着点没消下去的哽咽。
另一边，林雨把车开得像离弦的箭，引擎在寂静的街道上发出沉闷的轰鸣。
他紧握着方向盘，指节泛白——傅思雨的声音里满是恐惧，显然是真的怕了。
但与此同时，心里也悄悄松了口气，这通电话来得太是时候了，再晚片刻，面对李若雪那直白的期待，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车窗外的霓虹飞速倒退，像一道道被拉拽变形的光痕，林雨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傅思雨带着哭腔的求助还在耳边回响，“夜色”会所那扇旋转门后藏着的龌龊，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紧。
但踩下油门的瞬间，心底却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松弛——像被扯紧到极致的弦，突然得了个喘息的空隙。
他又不是真的木头。
李若雪眼里的光，从试衣间里那句“这件是不是太露了”的试探，到烛光下指尖有意无意的触碰，再到那句带着颤音的“我今天好看吗”，每一寸都明明白白写着“在意”。
那点心思像初春的嫩芽，藏不住的，风一吹就冒尖。
可他现在哪里有资格接招？
傅思雨这通电话像根救命稻草，既解了眼前的围，也给了他一个不容置疑的理由——他总不能在别人身陷险境时，还慢悠悠地坐在西餐厅里，回应那些绵密的情意。
林雨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后视镜里映出他眼底的疲惫。
身边的事像团乱麻，傅思雨这边的麻烦刚冒头，李若雪的心意又明晃晃地摆在眼前，更别说还有那些没理清的旧绪与暗藏的风波。
这时候若对李若雪的心思有半分回应，无异于在摇摇欲坠的房梁上再添一块砖，指不定哪天就爆雷了。
诚哥的下场还历历在目，他这比诚哥还要多的情债真要爆雷了，他的下场绝对不会比诚哥好到哪去。
车拐过一个急弯，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像在提醒他别胡思乱想。林雨深吸一口气，将那些儿女情长暂时摁进心底最深处——眼下救人最要紧，至于感情里的拉扯，总得等手里这些烂摊子收拾干净了，才有资格去琢磨。
不然，一团乱麻里再缠上一段情丝，最后只会是剪不断，理还乱，落得比谁都难堪。
引擎的轰鸣里，他仿佛听见自己心底的声音：等这阵风波过了，再说吧。
引擎的轰鸣刺破夜色，林雨猛打方向盘，车身几乎是擦着路边的护栏拐过弯，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嘶鸣。
他腾出一只手去摸手机，指尖刚触到冰凉的机身，就被震得一个趔趄——车后座堆着的购物袋滑了下来，发出哗啦的声响。
“该死。”林雨低咒一声，单手稳住方向盘，另一只手飞快地解锁手机，屏幕上的信号格却像被墨汁晕染过似的，空空如也，连“无服务”三个字都透着股嘲讽的意味。
他又试了两次，手指在拨号键上按得飞快，可听筒里始终只有单调的忙音，最后干脆跳出“无法连接”的提示框。
林雨的眉峰猛地一蹙，忽然反应过来什么。
上次吴晴雪出事时，他还能顺畅地打报警电话，靠着警方的介入才没让事情闹大，现在到了傅思雨这儿，偏偏信号断得这么蹊跷——这分明是又被卷入那该死的“剧情”里了。
“合着上次是钻了空子，这次天道直接把漏洞堵上了？”他嗤笑一声，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看来这剧情的修正力还挺强，容不得他半点投机取巧。
不过……林雨扫了眼后视镜里自己紧绷的侧脸，嘴角反倒勾起一抹算不上轻松的笑意。
他现在好歹是这个小说世界的主角……之一，总不至于栽在这种地方，天道应该不会坑他的……吧？
想想自己身边这段时间动不动就是修罗场的预兆，林雨心中又没底了。
可车窗外的霓虹已经隐约透出“夜色”会所那暧昧的粉紫色光，傅思雨带着哭腔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来：“他们看我的眼神不对劲……”
林雨深吸一口气，将油门踩到底。
管他什么剧情不剧情，总不能见死不救。
黑色的轿车像一道利箭，冲破夜色，直直扎向那片闪烁着危险光芒的建筑群。
车灯光束劈开浓稠的黑暗，也劈开了林雨心里那点犹豫——不管前路是坑是坎，先把人从那泥潭里捞出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