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的手指从木匣底部收回，皮手套上留下一道浅灰的擦痕。他把《真相录》拿在手里，册子很轻，边角有些卷曲，像是被人翻过很多次。
小雨靠上前一步，声音压得很低：“能看吗？”
林青没说话，先把册子翻到封面内页。纸张发脆，但字迹清晰，是手写的三行小字：
“一念为公，万死不辞。
九门之外，另有七殿。
湘鄂之西，瓶山藏钥。”
赵刚站在门口附近，回头看了眼通道：“这写的啥？听不懂。”
“不是给我们看懂的。”林青合上册子，塞进怀里，“是给能看懂的人留的暗语。”
小雨皱眉：“那咱们……也算闯进来了，他们会不会知道？”
话音刚落，林青抬手示意安静。
他耳朵动了动，贴着石墙听了两秒，低声说：“有人来了。”
赵刚立刻退回来，三人背靠石柱分散站开。林青把火折子吹灭，扔到角落。黑暗中只剩下呼吸声。
脚步声从通道口传来，不快，但很稳。金属和石头碰撞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腰带上的扣环碰到了墙。
“不止一个。”小雨贴着墙根蹲下，手摸到了匕首柄。
林青没动，盯着入口方向。他知道现在不能出声，也不能移动。对方如果带着夜视工具或者熟悉地形，任何一点动静都会暴露位置。
脚步声停在通道中间。
接着是一阵低语，听不清内容，语气却明显紧张。然后有个人往前走了几步，停在石门前。
林青屏住气。
那人弯腰看了看地面，又伸手摸了摸门缝，似乎在检查有没有被撬动的痕迹。
几秒后，他直起身，挥了下手。
后面的人立刻散开，两个人守在门口两侧，一个往左绕，一个往右探，动作熟练，显然是训练过的守卫。
“是巡哨。”赵刚用嘴型比划。
林青点头。
这种人每天会按固定路线巡查一次，时间大概在清晨和深夜各一趟。他们不是冲着三人来的，而是例行检查。
但问题是——他们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
林青回想刚才打开木匣的过程。整个机关系统已经被解除，没有触发新的陷阱。可就在他拿到册子的时候，脚下那块地砖微微震了一下，持续不到半秒。
当时他以为是结构松动，现在想来，更像是信号传递装置。
这地方的地底铺了铁管，连通各个哨点。一旦核心区域有外力接触，震动就会顺着管道传出去。
也就是说，他们从踏进石室那一刻起，就已经被标记了。
“得走。”小雨靠过来，几乎贴着他肩膀说话，“等他们查完这一轮，下一波就是围剿。”
林青摇头：“现在动更危险。他们已经布控，外面肯定还有人等着接应。”
赵刚低声问：“那怎么办？干耗着？”
“等机会。”林青盯着那个带队的守卫，“他们只是查岗，不是搜人。只要我们不动，就不会被发现。”
果然，几分钟后，那队人收拢队伍，原路返回。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完全听不见。
石室内恢复寂静。
小雨松了口气：“走了？”
林青还是没动，又等了一分钟才缓缓起身。他走到门边，探头看通道两端。
空的。
“暂时安全。”他说，“但他们很快会再来。这次没找到异常，下次就会带狗或者烟雾弹进来逼人。”
赵刚挠头：“那咱们还待这儿？”
“必须把东西看完。”林青掏出《真相录》，“刚才那句话不是随便写的。‘九门之外，另有七殿’，说明背后还有更大的组织。我们现在掌握的信息太少，贸然行动只会撞进网里。”
小雨凑过去看：“瓶山藏钥……是不是说钥匙在瓶山？”
“有可能。”林青翻到最后一页，“但这本册子只有前半部分，后面都被撕掉了。真正的线索可能不在这里。”
赵刚突然抬头：“等等，你们听没听见？”
三人同时静下来。
远处又有声音传来，但这回不一样。不是脚步，也不是金属碰撞。
是齿轮转动的声音。
咔、咔、咔。
像某种机械正在启动。
林青脸色一变：“机关重启。”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一阵闷响。整个石室轻微晃动，灰尘从墙缝里簌簌落下。
“封门！”林青大喊。
三人冲向入口，却发现石门已经开始下降。速度不快，但无法阻止。
赵刚伸手去顶，根本推不动。
“不行！太重了！”
林青迅速扫视四周，目光落在墙上那些陶灯上。每盏灯旁边都有一个铜钮，排列整齐。
他冲过去按下一个。
啪。
左边墙面突然弹出一块石板，挡住了一条暗道口。
再按下一个。
右边墙角裂开缝隙，一根铁杆伸出来，插进地面。
“这些钮控制内部结构！”小雨反应过来，“快找能打开主门的！”
林青一个个试。前五个都没反应。第六个按下时，头顶传来链条滑动的声音。
石门上升了十公分，然后猛地卡住。
“不够！”赵刚趴在地上往里钻，“我先进去！”
“别急。”林青拦住他，“先确认外面有没有人。”
他趴下身，从门缝往外看。通道依旧空荡，但地上多了几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拖拽过什么东西留下的。
“不对劲。”他说，“这些人不是普通巡哨。他们在清理痕迹。”
小雨问：“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们早就知道我们会来。”林青站起身，“这份册子，可能是故意留下的。”
赵刚愣住：“你是说，这是个局？”
“不一定全是假的。”林青看着手中的《真相录》，“信息是真的，但地点是诱饵。他们想让我们拿到东西，然后顺着线索去找，最后掉进更大的坑里。”
小雨咬唇：“那咱们现在怎么办？信还是不信？”
“先出去。”林青再次尝试按动墙钮，“不管是不是陷阱，被困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
他又按下两个钮。这一次，地面震动加剧，整条通道发出低沉的嗡鸣。
咔哒。
石门突然完全开启。
三人对视一眼，没有犹豫，立刻冲出去。
通道外仍是原样，没有埋伏，也没有追兵。
“太顺利了。”赵刚回头看，“我不信这么容易就放我们走。”
林青走在最前面，一手按刀，一边观察四周。墙壁上的灯全部熄灭，只有尽头有一点微光。
“往前走。”他说，“停下反而危险。”
三人加快脚步，沿着通道前行。约莫走了五十步，前方出现岔路。
左边通道向下倾斜，地面潮湿；右边干燥平坦，能看到远处有门影。
“走哪边？”小雨问。
林青没回答，蹲下身查看地面脚印。右边有新踩的痕迹，排列密集，至少五六个人走过。
“右边是活路。”他说，“但也最危险。”
赵刚叹气：“就没条安稳点的路？”
“有。”林青站起身，“但我们没得选。”
他带头走向右边。
越往前走，空气越干净。不像之前那种封闭的土腥味，反而有点像风吹过的味道。
“通外面？”小雨嗅了嗅。
“差不多。”林青伸手摸了摸墙，“石料变了，这是近代修的。”
他们很快来到那扇门前。木制的，包了铁皮，锁孔完好。
林青试着推了一下，门不动。
赵刚上前帮忙，两人合力一撞。
门开了。
外面是一片荒坡，天已微亮，晨雾未散。坡下有条小路，蜿蜒通向树林深处。
“出来了？”小雨深吸一口气。
林青没有放松，反而更加警惕。他回头看了眼门框内侧，发现上面刻着一行极小的字：
“真相反转之时，方知谁为主仆。”
他盯着那句话看了两秒，转身对两人说：“记住这句话。”
赵刚问：“啥意思？”
“意思是。”林青把《真相录》重新裹紧，“我们以为自己在挖真相，其实一直在被人引导。”
小雨皱眉：“那接下来呢？”
林青望向远处树林：“去找瓶山。”
赵刚咧嘴：“好家伙，一听就不像个好地方。”
林青迈步下坡：“越是不好去的地方，越可能藏着真东西。”
三人沿着小路前进，身影逐渐消失在雾中。
而在他们离开后的十分钟，那扇门悄悄关上了。
门后，一只戴着黑手套的手，轻轻抚过墙上的刻字。
指尖停留片刻，随后转身走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