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破空，航向直指世间版图上最不祥的禁地——死亡沼泽。
风辞酒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地靠在船舷边，探头往下看。下方的大地早已不是正常的颜色，而是呈现出一种病态的、仿佛腐烂了千年的灰黑。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混合了泥土与尸骸的甜腻腥气。
“我算是看明白了，”他有气无力地吐槽，“大姐头您这‘怨念导航’，专走阴间路，连导航语音都是‘前方急转弯，直通奈何桥’。”
“闭嘴。”燕如玉扛着血色长枪，目光炯炯地盯着下方，战意沸腾，“这地方死气这么浓，肯定藏着不少好东西，打起来才过瘾。”
苏轻言没理会两个活宝的斗嘴。她走到刚刚苏醒，脸色依旧苍白的木灵犀身边，轻声问：“灵犀，感觉怎么样？能撑住吗？”
木灵犀柔弱地点了点头，她虽然虚弱，但作为生命树族的本能却在死亡气息的刺激下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她闭上眼，伸出纤细的手指，感知着风中流动的每一缕气息。
“就在那里。”片刻后，她睁开眼，指向沼泽的最深处，“所有‘死’的终点，就在那个方向。”
飞舟加速，径直扎入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浓雾之中。
越是深入，环境就越是恐怖。四周的参天古木早已枯死，只剩下狰狞的枝干，如同无数伸向天空求饶的鬼手。脚下的沼泽不再冒着气泡，而是死寂一片，黑色的泥浆仿佛浓稠的石油，偶尔会翻滚出一两根惨白的枯骨。
这里，没有声音，没有生命，连时间的流逝都变得粘稠而缓慢。
“好地方。”林碧痕抱着手臂，站在船头，墨绿色的长发在死寂的空气中无风自动。她深深吸了一口这能让真仙都道心不稳的死气，脸上竟露出一丝享受的表情，“这里的‘怨’，纯度很高。”
其他人：“……”
行吧，大佬的口味就是这么与众不同。
在木灵犀的精准指引下，飞舟最终悬停在了一片空旷的沼泽上空。
而在他们的正下方，就是此行的目的地——归墟之眼。
那是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奇景。
一个直径约百丈的巨大黑色旋涡，它不在水面，也不在地面，而是就那么凭空悬浮在半空中。它不发光，也不出声，只是在缓缓地、坚定地旋转着。所有靠近它的光线、尘埃、甚至连神识，都会被无声地扭曲、拉长，最后被彻底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它就像宇宙的一个伤口，一个通往绝对虚无的排水口。
萧玦手按在断剑“问心”之上，神情凝重到了极点。以上界神子的见识，他也从未见过如此纯粹的“终结”形态。这东西，连接的绝对不是什么善地。
“这就是界海的入口？”风辞酒收起了嬉皮笑脸，咂了咂嘴，“看着比天道那个老混蛋还不好惹啊。”
“准备好了吗？”林碧痕扫了众人一眼，“进去之后，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们一路走来命早就是一体的了！”燕如玉第一个响应，长枪一震，煞气冲天。
墨渊沉默着向前一步，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座黑色的山峦，挡在了林碧痕的侧前方，用行动表明了态度。
鬼厉站在飞舟的另一侧，目光死死盯着手中的噬魂棒。那根融合了他执念的指针，此刻正剧烈地颤抖着，毫不动摇地指向下方的黑色旋涡，仿佛那里有它追寻了一生的答案。
就在林碧痕准备下令，全员跃入归墟之眼的那一刹那——
“嗡！”
一股与整个诛仙世界格格不入的、纯粹到极致的威严气息，毫无征兆地从九天之上轰然降临！
天空，裂开了。
不是乌云被撕开，而是空间本身，像一块脆弱的玻璃，被一股无法抗拒的伟力硬生生砸出了一道金色的裂痕！
刺目的金光从裂痕中倾泻而下，将整片死气沉沉的沼泽地都染上了一层神圣而冰冷的颜色。那光芒之中，没有温暖，只有绝对的秩序与不容置疑的审判。
一道身影，沐浴着金光，缓缓从裂痕中降下。
他身着一套银白色的、仿佛由光芒与法则交织而成的华美战甲，身形挺拔如松，面容俊美却毫无表情，宛如最完美的雕塑。他的手中，持着一柄闪烁着金色电弧的奇异天戈。
他的气息，与之前林碧痕手撕的那个妖州“神只”完全不同。那个神只的力量虽强，却依旧带着此界的烟火气。而眼前的这个存在，他的每一个呼吸，每一个动作，都与这个世界的法则完美契合，却又高高在上，仿佛一个高维生物在俯瞰低维的蝼蚁。
他就是法则本身。
“滴——”
一道非男非女、不带丝毫情感波动的机械音，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同时响起。
“侦测到特级法则污染物‘怨神’，及其同伙。”
银甲神使那双金色的、没有瞳孔的眼眸，精准地锁定了飞舟上的林碧痕，声音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在宣读数据报告。
“污染等级：灭世级。威胁评估：极高。”
“追溯污染源头：妖州‘土地神’神格被非法摧毁，天道节点出现不可逆损伤。”
“启动‘清除’。”
他的声音落下，手中的天戈遥遥指向林碧痕。
“予以，清除。”
风辞酒的脸都绿了，“我焯！来的太快了吧 ？这效率也太高了！”
萧玦的脸色比他还难看，他死死盯着那个银甲神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是片警……是天兵！上界道统最精锐的执法者！”
那根本不是来调查、来审判的，那是带着“删除”指令来的！
恐怖的威压如同亿万座大山，从天而降，狠狠压在飞舟之上。飞舟的护体灵光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咯吱”声，瞬间布满了裂纹。苏轻言、木灵犀等人当场脸色一白，几乎站立不稳。
就连燕如玉这样好战的修罗，都在这股纯粹的、碾压性的法则威压下，感觉自己的战意被冻结，手中的长枪重若千钧。
这是来自更高生命层次的绝对压制！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氛围中，林碧痕动了。
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饶有兴致地向前一步，迎着那足以压垮山川的威压，抬起头，冲着天上的银甲神使，勾了勾手指。
“终于来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法则的封锁，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丝玩味和不耐烦。
“上界客服的响应速度不行啊，我这差评都提交多久了才派人来处理？”
“业务能力这么差，你们这个月的KpI还想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