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沉甸甸压在城中村的上空。路灯昏黄的光晕里，飞虫打着旋儿，将地面的影子搅得支离破碎。陈凡揣着刚和工厂敲定的供应链合同副本，脚步轻快地拐进通往出租屋的小巷。晚风带着夏末的燥热，吹得他额角沁出薄汗，心里却满是踏实——3c配件的样品已经寄出检测，物流渠道也初步对接完成，跨境电商的架子总算搭起来了。
刚走到巷口那棵老槐树下，陈凡的脚步忽然顿住。
不对劲。
往日里即便僻静，也该有几家住户的灯光漏出窗缝，今晚却黑漆漆一片，连狗吠声都没有。更反常的是，巷尾阴影里隐约站着几个晃动的人影，烟头的红点忽明忽暗，像是蛰伏的野兽在窥视。
陈凡眼底掠过一丝冷光，脚步不停，只是右手不动声色地摸进裤兜，指尖触到手机屏幕上预设的快捷报警按钮。他早有预料，赵峰和苏媚被全网排挤后，绝不会善罢甘休。只是没想到，这两人居然丧心病狂到勾结街头混混的地步。
“站住！”
就在陈凡走到巷子中段时，巷尾的人影猛地围了上来，堵住了退路。为首的是个留着寸头、胳膊上纹着青龙的壮汉，嘴角斜叼着烟，眼神凶狠如刀：“你就是陈凡？”
陈凡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五六个混混，最后落在人群后面的赵峰和苏媚身上。
赵峰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t恤，头发乱糟糟的，眼底布满血丝，哪还有半分当初大学时的意气风发。他身边的苏媚妆容花了大半，廉价的连衣裙取代了昔日的奢侈品，脸上又怨又恨，像是淬了毒：“陈凡，你这个小人！毁了我们的一切，今天就让你付出代价！”
“代价？”陈凡嗤笑一声，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赵峰，你骗我股权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代价？苏媚，你收着赵峰的礼物，跟着他算计我的时候，难道没预料过今天？”
“少废话！”寸头壮汉往前迈了一步，拳头捏得“咔咔”响，“峰哥说了，你小子赚了不义之财，识相的就把身上的钱和公司合同交出来，再给峰哥和苏媚姐磕三个头认错，不然今天打断你的腿，扔去江里喂鱼！”
混混们纷纷围了上来，有的手里还攥着木棍、砖头，凶神恶煞的模样，换做普通人早该吓得腿软。但陈凡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反而缓缓后退一步，后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目光扫过巷壁上方不起眼的角落——那里藏着他下午特意安装的微型监控，镜头正对着巷口，能把这里的一切都清晰录下。
“想要钱？想要合同？”陈凡挑眉，语气带着诱哄，“可以啊。不过我公司的合同都锁在出租屋的保险柜里，现金也在屋里，你们跟我上去拿？”
赵峰眼神一动，立刻警惕起来：“你别想耍花招！谁知道你屋里有没有埋伏？”
“埋伏？”陈凡摊开手，语气坦荡，“我一个刚创业的普通人，哪来的埋伏？倒是你们，带着这么多‘朋友’堵我一个，传出去不怕别人笑掉大牙？”他故意顿了顿，看向寸头壮汉，“这位大哥，赵峰给了你多少钱，让你替他干这种违法的事？我劝你想清楚，寻衅滋事可是要留案底的，不值得为了这点小钱毁了自己。”
寸头壮汉脸色一沉，显然被戳中了心事，但转眼看到赵峰递过来的眼神，又硬起心肠：“少他妈挑拨离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今天不管你说什么，都得按峰哥说的办！”
“要是我不呢？”陈凡的语气冷了下来，眼神里闪过一丝锐利的锋芒。
“不？”苏媚尖叫着往前冲了两步，被一个混混拦住，她只能隔着人墙嘶吼，“陈凡，你别给脸不要脸！当初要不是赵峰带你进创业圈，你能有今天？你忘恩负义，赚了钱就一脚踹开我们，现在让你吐点出来怎么了？”
“忘恩负义？”陈凡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早就准备好的录音文件——里面正是前几天赵峰打电话威胁他的内容，“赵峰，你在电话里说要‘让我生不如死’，这话还热着呢，你忘了？还有苏媚，你收赵峰的项链、包包时，可不是这么说的吧？”
赵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没想到陈凡居然还留着录音！他怕陈凡再放出更多证据，急忙冲寸头壮汉喊道：“别跟他废话！动手！把他手里的手机抢过来，再把他打一顿，搜出合同和钱！出了事我担着！”
寸头壮汉咬了咬牙，一挥胳膊：“上！”
几个混混立刻扑了上来，手里的木棍朝着陈凡身上招呼过去。陈凡早有准备，身体猛地一侧，避开了当头砸来的木棍，同时脚下一绊，将最前面的一个混混绊倒在地。那混混惨叫一声，摔了个狗啃泥，手里的砖头滚到一边。
“妈的！敢反抗？”寸头壮汉怒吼一声，挥着拳头朝着陈凡的脸打过来。
陈凡不慌不忙，侧身躲开拳头的同时，右手迅速按下了手机里的报警快捷键。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报警信号已经自动发送到了附近的派出所，附带了精确的定位。
他知道自己不是这些混混的对手，没必要硬拼，只要拖延时间，等警察赶到就行。于是他借着墙壁的掩护，左躲右闪，时不时还出言刺激对方：“就这点本事？赵峰，你找的人也太废物了吧？”
“陈凡，我杀了你！”赵峰被气得眼睛发红，居然也捡起地上的砖头，朝着陈凡冲了过来。
苏媚站在后面，看着混乱的场面，心里忽然升起一丝不安。她虽然恨陈凡，但真要闹出人命，她也怕担责任。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她只能死死攥着拳头，嘴里不停喊着：“打！往死里打！”
陈凡灵巧地避开赵峰砸过来的砖头，砖头“咚”的一声砸在墙上，碎成两半。他瞅准一个空隙，一脚踹在旁边一个混混的膝盖上，那混混疼得惨叫一声，跪倒在地。但更多的混混围了上来，一根木棍擦着他的肩膀打在墙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震得他肩膀发麻。
“差不多了，别跟他耗着！”寸头壮汉看出陈凡在拖延时间，眼神一狠，从腰里掏出一把弹簧刀，“给我按住他！”
弹簧刀“唰”的一声弹开，冰冷的刀锋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寒光。几个混混立刻改变策略，不再盲目攻击，而是试图从四面八方向陈凡扑来，想要将他按住。
陈凡的心跳微微加快，他知道不能再等了。就在一个混混的手快要抓到他胳膊时，他猛地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个小型录音笔，朝着人群外面扔了出去，同时大喊：“赵峰！苏媚！你们雇佣混混伤人，还敢持刀威胁，这录音笔里的证据，足够你们蹲几年牢了！”
赵峰和苏媚脸色骤变，他们没想到陈凡居然还藏着录音笔！苏媚下意识地就想去捡，却被陈凡死死盯着：“苏媚，你敢捡？捡了就是毁灭证据，罪加一等！”
寸头壮汉也慌了神，持刀的手微微颤抖。他只是想赚点快钱，可不想背上持刀伤人的罪名。
就在这混乱之际，巷口忽然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
“警察！警察来了！”一个混混惊恐地喊道，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寸头壮汉脸色大变，下意识地就想把弹簧刀藏起来，转身逃跑。但巷子狭窄，几个混混挤在一起，根本跑不快。
赵峰和苏媚更是吓得浑身发抖，苏媚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嘴里喃喃道：“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警车很快停在巷口，几道强光手电照了进来，照亮了现场的一切。警察们迅速冲了进来，将还在试图逃窜的混混们一一控制住。
“不许动！双手抱头蹲下！”
寸头壮汉手里的弹簧刀被缴获，他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赵峰和苏媚也被警察拦住，戴上了手铐，他们低着头，不敢看周围的目光，往日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陈凡站直身体，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着领头的警察走了过去，语气平静：“警察同志，我是报警人陈凡。他们蓄意寻衅滋事，还持刀威胁我，巷壁上有监控，我这里还有录音证据。”
领头的警察点了点头，示意手下取证：“我们知道了，你跟我们回派出所做个笔录。”
陈凡跟着警察往巷口走，路过被押着的赵峰时，赵峰忽然抬起头，眼神怨毒得像是要滴出血来，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陈凡……你别得意……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有人不会放过你的……”
陈凡脚步一顿，回头看了赵峰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赵峰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背后还有别人？
就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被警察控制住的寸头壮汉，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而那笑容，不像是普通混混该有的。
警笛声渐渐远去，巷子恢复了平静。只有墙上的监控还在无声地运转，记录下刚才发生的一切。陈凡坐在警车里，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里却泛起了嘀咕。赵峰背后到底有没有人？那个寸头壮汉的笑容又是什么意思？这场围堵，似乎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卷入了一个更大的漩涡，而赵峰和苏媚，或许只是这个漩涡里最先被抛出来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