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落定，大殿内一片肃静。
陈无咎站在中央，目光直视前方。宇文绝被两名执法弟子押跪在地，双膝着地却不低头，银丝墨袍上沾着暗红血渍，眉间朱砂剑痕泛起微光。
执法长老手持铁尺，声音冷硬：“宇文绝，天剑宗少主，涉嫌勾结幽冥殿，密谋夺取苍云宗灵火，引动妖潮，覆灭我宗。你可认罪？”
宇文绝冷笑一声，抬头看向高台上的宗主：“荒谬。我是受邀前来交流武学，却被陈无咎设局围杀，重伤擒拿。所谓密令，不过是他伪造之物，意图陷害我于不义。”
他侧头盯住陈无咎：“你一个旁支子弟，靠一点小手段博得名声，就敢污蔑堂堂天剑宗少主？今日若不还我清白，天剑宗必不会善罢甘休。”
执法长老眉头一皱，转头看向陈无咎：“你所呈密令，已由符阵显影，确有‘夺灵火、引妖潮、覆苍云’九字，且笔迹与宇文绝过往文书一致。但他坚称伪造，单凭此物难以定罪。你还有何证据？”
陈无咎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从袖中取出那枚残破玉简，放在案上。玉简表面裂开细缝，隐约透出黑气。
“这道密令来自幽冥殿南坛，经血咒封印，唯有《九幽玄功》持有者才能激活。”他说，“宇文绝体内残留的功法气息与此完全吻合。”
宇文绝嗤笑：“满口胡言。你有何凭证？难道凭你说一句话，就能定我死罪？”
陈无咎闭上眼。
刹那间，他左臂疤痕微微发烫。再睁眼时，瞳孔深处闪过一道金纹。
他看向宇文绝。
视野中，对方周身缠绕浓重黑气，如毒蛇盘绕骨骼，丝丝渗入经脉。丹田位置，一缕血丝隐隐跳动，与玉简中的气息同源共振。
这就是《九幽玄功》侵蚀躯体的痕迹，也是幽冥殿操控心神的“血契”残留。
“你练过《九幽玄功》。”陈无咎开口，“不止一次。黑气已侵入奇经八脉，若非你修为深厚，早该爆体而亡。”
宇文绝脸色微变，随即大笑：“疯言疯语！气运之说虚无缥缈，你也敢拿来当证据？”
陈无咎不答，掌心忽然燃起一团金火。
火焰跳动，映照大殿四壁。众人屏息。
他低喝：“若你清白，敢让我以金火照体否？”
话音未落，金火化作一线流光，直射宇文绝胸口。
“你——！”宇文绝怒吼，想要挣扎，却被执法弟子死死按住。
金火触及衣袍瞬间，黑气骤然翻涌。那团火焰仿佛点燃了某种隐藏之物，黑气剧烈扭曲，竟自行凝聚成一只竖立的血瞳，悬浮半空，瞳孔中央刻着诡异符文。
执法长老猛然起身：“血契印记！这是幽冥殿控制死士的心魔烙印！”
宗主终于站起，手中浮现金色道印，威压弥漫全殿。
“血契现形，罪证确凿。”他声音低沉，“宇文绝，你身为天剑宗少主，竟修习邪功，勾结外敌，图谋覆我宗门。此等行径，天地不容。”
宇文绝浑身颤抖，眼中戾气暴涨：“我不是叛徒……我只是要拿到真正的力量！你们这些正道伪君子，谁不是踩着尸骨往上爬？陈无咎，你凭什么站在这里审判我？你不过是个窃取命运的小人！”
陈无咎冷冷看着他：“你三次伏击我于秘境，调走边军致三千将士战死，用活人魂魄炼制傀儡。这些事，你做过，就不会抹掉。”
“那是为了清除障碍！”宇文绝嘶吼，“你不也一样？你以为你救了多少人？你只是比我更会伪装罢了！”
金火仍在燃烧，血瞳印记无法消散。执法长老挥袖打出一道镇压符，黑气被强行压回宇文绝体内，但印记依旧悬在空中，缓缓旋转。
宗主落座，声音如雷：“即刻废去宇文绝修为，削其名籍，逐出修行界。押送至南岭囚渊，终生不得踏出一步。”
两名执法弟子上前，取出封脉锁链，扣住宇文绝双腕。另一人拿出剜灵刀，寒光一闪，划破其丹田。
宇文绝惨叫一声，全身抽搐，头顶冲出一道灰白气流，瞬间被殿外罡风卷散。
修为尽废。
他瘫在地上，嘴角溢血，却仍抬头盯着陈无咎。
“陈无咎……”他声音沙哑，“今天你赢了。但我不会死在囚渊。我会回来。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在意的人一个个死去，我要你跪在我面前求饶。”
陈无咎神色不动：“你说完了？”
“我没说完。”宇文绝咧嘴一笑，鲜血顺着唇角流下，“你以为你看到的就是全部真相？幽冥殿的计划早已开始，你阻止不了。血玲珑没死，鬼千绝就在宗门外等着。你救不了任何人。”
执法长老挥手，一块禁言布罩住他的头脸。两名弟子架起他，拖向殿外。
大殿恢复安静。
宗主看向陈无咎：“此事到此为止。宇文绝虽伏法，但幽冥之患未除。诸位需时刻警醒。”
陈无咎垂手而立，未动。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
血契能现形，说明宇文绝只是棋子。真正操控他的人还在暗处。而且——
他低头看了一眼案上那张据点图。
东北角的阵眼依旧猩红，像一滴凝固的血。
刚才在审讯时，他第三次开启气运之眼。这一次，他看到了别的东西。
那阵眼周围，并非单纯的死气。有一圈极淡的金线环绕，像是某种古老封印的残痕。而金线断裂的位置，正好指向苍云宗主峰地脉。
这不像单纯的活祭阵。
更像是……唤醒什么。
他指尖轻轻划过图上那道裂痕。
罗盘在怀中微微震动了一下，随即又停。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细节。
宗主仍在说话，声音沉稳：“此次你立下大功，宗门必有重赏。待清剿分坛后，再行论功。”
陈无咎抬起头：“宗主，我有一事禀报。”
他伸手拿起据点图，准备展开。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一名执事弟子冲进大殿，脸色发白：“启禀宗主！地牢看守发现……宇文绝被押出时，手臂伤口流出的血……在地面爬动，组成了三个字。”
宗主皱眉：“什么字？”
那弟子吞了口唾沫，声音发抖：“是——‘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