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盯着手机屏幕，那条语音消息还在。
“我是宋澜，校友。刚看完直播。二十万，注资‘默意奶茶’，只要你愿意谈。”
他没回。
而是打开社交平台，搜了对方账号。头像是个穿西装的男人，背景是某创业峰会现场。简介写着：连续创业者，专注消费赛道早期投资。过往动态全是行业分析，有图有数据，不是那种只会发鸡汤的成功学博主。
他又查了学校校友群的记录，发现这人真是经济系毕业的，比他早三届。曾经在校创业大赛当过评委，说话直接，点评犀利，但被参赛学生评价“虽然扎心，但句句有用”。三年前做过一个饮品项目，最后黄了，可团队成员后来都混得不错，没人说他坏话。
不是骗子，至少不像。
陈默点了回拨。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
“陈默？”声音很稳，“我刚发完合作构想书，你收到了吗？”
“收到了。”
“说真的，我不信运气。但我信一件事——能在被砸摊后第一时间录像取证的人，脑子清楚，做事有章法。这种人不会只摆一辈子地摊。”
陈默没接话。
“我知道你现在最缺什么。”宋澜继续说，“设备要换，原料要补，场地要重建。粉丝再多也不能当钱花。你一个人撑不住。”
“所以你来送钱？”
“不是送，是赌。”
“赌什么？”
“赌你会赢。”
陈默低头看了眼脚边的残骸。封口机碎了一地，保温箱裂成两半，招牌歪在泥里。昨晚的事像一场梦，但他手腕上的表走得准，时间是真的，损失也是真的。
“你说你是校友，可我们从没打过交道。”
“现在不就打交道了？”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没哭。”宋澜笑了下，“也没骂街，更没求同情。你在数损失，记时间，录视频，上传证据。你在解决问题，而不是抱怨问题。这样的人，值得押一把。”
陈默沉默了几秒。
系统弹窗突然跳出来：
【逆袭盲盒】
奖励已领取：某连锁茶饮品牌内部成本结构情报x1
提示语：“这波流量，不薅羊毛等于亏钱”
他点开文件。里面是一份详细到吓人的资料——单杯原料成本、门店日均坪效、员工排班模型、甚至还有加盟商的利润分成比例。这些数据，随便泄露一条都能让同行打官司。
而宋澜刚才发来的合作构想书里，提到了“商场负一层黄金铺位”，和系统提示的方向完全一致。
巧合？还是真有眼光？
“你打算怎么合作？”陈默问。
“我出二十万，占股30%，不要控股权。品牌命名、选址、运营你说了算，我只参与重大决策。七天内开店，主打‘被打不倒’的概念，用舆论热度拉第一波客流。”
“万一赔了呢？”
“那就赔了。”宋澜语气轻松，“我投过五个项目，四个黄了。但只要一个跑出来，就能翻本。我不怕输钱，只怕看错人。”
陈默没立刻答应。
他知道，一旦接受注资，就不再是自己一个人的生意了。规则变了，对手也会变强。周执言那种人，肯定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可他也知道，靠自己慢慢攒，至少要三个月才能重新开张。粉丝的热情会冷却，市场的风口会过去。
时间不等人。
“我可以谈。”他说，“但有两个条件。”
“你说。”
“第一，股权必须透明，所有账目公开。第二，重大决策必须双方同意，不能单方面行动。”
“没问题。”宋澜笑出声，“我就喜欢讲规矩的人。明天上午十点，星巴克见？我把完整ppt带上。”
“行。”
挂了电话，陈默蹲下身，把还能用的零件一个个捡起来。电线、电源适配器、未开封的原料包……这些东西还能卖点废品钱。
他正收拾着，手机又震了一下。
沈知意发来消息：
“听说有人要投你？”
“嗯。”
“别被骗了。”
“我知道。”
“要是需要我出面，随时叫我。”
陈默回了个“好”字，收起手机。
天快亮了。街上没什么人，只有清洁工在扫落叶。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拎着装残件的袋子往出租屋走。
到楼下时，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破烂的摊位还立在原地，像一具尸体。
但他知道，它已经死了。
新的东西，马上要来了。
第二天上午九点五十，陈默走进星巴克。
宋澜 already 在角落卡座坐着，笔记本电脑打开，ppt页面停留在封面：《默意奶茶·首店启动计划》。
他抬头看见陈默，合上电脑，指了指对面座位：“等你五分钟了。”
“路上堵车。”
“地铁不堵吧？”
“我走路来的。”
宋澜挑眉：“挺自律啊。”
服务员过来问喝什么。陈默点了杯美式。
“你不喝奶茶？”
“做这行的，一般不喝自己的产品。”
“有道理。”
咖啡上来后，宋澜打开ppt。
第一页是舆情分析图，显示“#奶茶摊被砸老板直播取证#”话题热度持续三天不降，转发量破百万，相关短视频播放超五千万。
“这是你的势能。”他说，“七日内不开店，热度就会掉。”
第二页是选址模型，列出三家备选商铺，都在商场负一层，靠近地铁出口，日均人流八万以上。
第三页是成本回收测算：首店投入二十三万，月营收预估十八万，回本周期四个月。
陈默看得仔细。每一项数据都有来源标注，不是随便写的幻想。
“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
“昨晚。”
“就因为我一条直播？”
“不。”宋澜摇头，“是因为你做的事。很多人遇到事只会喊冤，你不一样。你把受害变成了反击，还让用户成了战友。这才是值钱的地方。”
陈默放下杯子。
“我还是那句话——我可以合作，但必须共商决策。”
“行。”
“而且，我要保留品牌命名权。”
“本来就是你的名字，‘默意’挺好听。”
“还有，宣传不能炒苦情。”
“当然。”宋澜笑，“我们要打的是‘干不死就往死里干’的精神，不是卖惨。”
两人对视一眼。
没有握手，但气氛变了。
从试探，到认可。
“我回去就联系律师。”陈默说，“准备签协议。”
“不急。”宋澜收起电脑，“先尽调。你把财务流水、供应商合同、租赁凭证准备好。我这边也会走流程。”
“你不怕我造假？”
“怕。但更怕错过。”
他们一起走出咖啡馆。
阳光照在脸上。
陈默抬手看了眼手表，指针指向十一点十七分。
和昨晚混混离开的时间一样。
但他已经不是那时候的他了。
“对了。”宋澜忽然停下，“你觉得，秦豹背后是谁？”
陈默不动声色：“你觉得呢？”
“我不猜阴谋。”宋澜说，“我只看结果。谁受益，谁就有嫌疑。”
“那你认为谁受益？”
“能让‘默意奶茶’倒下的人。”
陈默笑了下。
他知道那人是谁。
但他没说。
两人站在街边，等红灯变绿。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车窗贴膜很深，看不见里面。
经过他们时，车速慢了一瞬。
然后加速离开。
陈默盯着车牌尾号。
776。
他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