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言下班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意外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倚靠在自行车旁。
“大哥？你怎么还没回去？”她以为这人早就该回村了。
霍景行闻声抬起头，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他推着自行车走上前，语气听起来十分自然：“……不想走路。”
这个理由听起来有点任性，但配上他一本正经的表情，反而让人觉得……可信？
沈慕言看着他，感觉自家大舅哥又恢复了原本的状态：“那正好，走吧，大哥你载我。”
“嗯，坐稳了。”霍景行感受到身后的重量，脚下一蹬车就出去老远。
“稳得很。”沈慕言随口问道：“大哥，你这一天在哪待着了？”
霍景行此刻稳如磐石，有问必答：“去之前的战友那玩了会儿。”
他这话半真半假。
霍景行确实去找过以前部队的战友，但也只是匆匆一面。
剩下的大半天，他自己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一坐就是一整天。
整整一天，他的脑海里都在反复想着，对沈慕言这份不该有的心思，以后还怎么和这人相处？
是压抑自己，还是……顺从自己的心意，哪怕前路艰难，哪怕违背伦常，也要尽力将这个人留在身边？
他想起沈慕言说“喜欢娇娇软软小姑娘”时那理所当然的表情，心口还是会泛起酸疼。
但比起彻底失去他，忍受着他将来可能娶妻生子，与自己渐行渐远的画面，那份把人留在身边，会产生的心理煎熬，反而变得可以忍受了。
霍景行突然生出一个卑劣的念头，沈慕言不行，是老天在帮他！
这个曾经让他为之暗自心疼的缺陷，在此刻，竟然扭曲地变成了一种庆幸！
霍景行在心底唾弃着自己肮脏的心思，却又无法抑制地高兴。
用这样一种方式，断绝了沈慕言与其他女人在一起的可能，无形中成为他的机会。
远离？他做不到。
所以霍景行想把这个人留在自己身边，不惜用各种理由和方式。
“大哥，沈亮和沈娇那边什么情况，你知道吗？”沈慕言见他半天不说话，又问道。
霍景行收敛心神：“嗯，基本定了。沈娇送去农场改造，没个十年八年回不来。沈亮送去西北，那边环境更艰苦，他能不能熬得过去，还两说。”
沈慕言沉默了一下，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那……那个赵科长呢？”
霍景行声音里带上一丝冷意：“他祸害的人不止周莹莹一个，听周局长的意思，明天市里会派人下来联合调查，证据确凿，查清楚之后，死刑是免不了的。”
现在没有立即枪决，只是因为一些受害者的情况还没有查清楚。
沈慕言闻言，语气里毫不掩饰的厌恶：“那是他活该！这种畜生，不活剐了都算判得轻了！死了干净！”
霍景行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加快了蹬车的速度。
“冷不冷？把手插我衣服兜里。”
嘴上这么问着，心里已经在想等明天给沈慕言买一副手套了，省得每天上下班手冷。
霍景行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打断了沈慕言对赵科长那等人渣的愤慨。
沈慕言愣了一下，确实感觉有点冷，嘴里应着：“哦，还好，我……我有兜。”
这么说着，她却把双手插进自己上衣兜里。
霍景行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平稳骑行。
算了，慢慢来吧，不能逼她，不想再看她逃避紧张的眼神。
……
冬天地里没活，村民们已经不需要上工了，霍佳瑶在家闲着没事，用之前买的布料给沈慕言做了一副棉手套。
“沈哥，你看，我给你做的棉手套，以后你上下班骑自行车都不会冷了。”
吃饭的之前，霍佳瑶把棉手套拿出来邀功，丝毫没发现自家大哥脸色都变了。
霍佳瑶举着一副蓝色手套，献宝似的递到沈慕言面前。
沈慕言认出来，这还是自己之前在供销社买的瑕疵布，她有一件上衣就是用的这块布。
这副手套应该是用了剩下来的边角料。
霍景行目光落在妹妹手中那副明显用了心思的手套上，只觉得格外刺眼。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又硬生生忍住，只是下颌线绷得死紧。
沈慕言笑着接过手套，语气惊喜：“阿瑶手真巧，这手套做得厚实，看着就暖和。”
将手套拿在手里，这份来自小姑娘纯粹的关心，让她心头一暖。
霍佳瑶见她喜欢，笑得更开心了，脸颊红扑扑的：“沈哥你喜欢就好！我看你每天骑车，手都冻红了……”
“咳。”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嗽，打断了她的话：“这手套大了，骑车带着肯定不方便，一不小心再给摔了。”
霍佳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在沈慕言的手和手套上打量一圈：“好像还真大了……”
沈慕言将手套在手上比划了一下，指尖灵活地动了动，笑道：“手指活动起来挺方便的，阿瑶心思细，留了活动余量，挺好的。”
说着还做了个握车把的动作，看向霍佳瑶，语气带着安抚：“而且这棉花絮得厚薄适中，绑口也紧，风灌不进去，比我之前在供销社看到的都好。”
霍佳瑶听沈慕言这么说，眼睛重新亮起光来，用力点头：“嗯嗯，沈哥喜欢就好，等我过几天在做一副，还能换着用。”
她知道这是沈慕言在安慰她，这手套确实大了，沈哥的手跟一般男人确实不一样。
“不用，这一副就够了。”沈慕言摇了摇手里的手套，表示这手套真挺合适。
霍景行还想说什么，沈慕言眼疾手快一块红薯直接塞他嘴里：“这红薯甜，大哥你多吃点儿。”
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吧，瞎说什么大实话，没看见妹妹都快哭了吗？
红薯噎人，她又没控制好力道，这一下差点噎死个人。
霍景行喝了几口汤才好点，不过这人竟然没生气，还对沈慕言笑了一下。
沈慕言只感觉……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