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行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外，眼神紧紧盯着她，目光复杂得让沈慕言心头一跳。
沈慕言侧了侧身子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快进来吧。”
霍景行看着眼前的人，这些日子以来的思念，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处理完事情第一时间就往回赶，连家都没回，就鬼使神差来了医院宿舍。
现在终于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他却喉咙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霍景行怕自己过界的举动和眼神会吓到沈慕言，让这人又开始躲避自己。
他用力攥了攥垂在身侧的手，强迫自己冷静。
憋了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我……还没吃饭……”
这话一说出口，霍景行自己都觉得窘迫，耳根更热了。
这找的什么破借口！
沈慕言闻言怔了一下，随后目光落在他带着疲惫的脸上，心里那点别扭，被这句有点傻气的话冲淡了些。
她看了看自己桌上吃到一半的饭菜，语气自然道：“我只打了自己的饭，要不大哥你去国营饭店吃点？”
“嗯，给你送点东西。”霍景行提着一个包裹进屋，没再提吃饭的事。
他把布包搁在墙边椅子上，眼神在小屋打了个转，又黏回沈慕言身上，喉结滚了滚。
“路上碰见的，觉着你能用上。”他声音低低的，尽量装得挺随意。
沈慕言看他这副想靠近又使劲憋着的样子，最开始那点尴尬劲儿过去了，反倒觉得有点……想笑？
大舅哥也有这么笨拙的时候，那股浪里浪气的劲儿终于消失了。
“啥好东西？”沈慕言顺着问，语气松快了不少。
霍景行见她没躲，心里踏实了点，动手解包裹。
里头是几包油纸裹得严实的点心，看花样是外地的稀罕货，还有两本看起来有些旧的医书，这时候书店里是买不到这些中医方面书的。
“路过看到，顺手买的。”霍景行言简意赅，假装不是特意去寻的：“看你能不能用得上。”
沈慕言看见那两本医书，眼睛亮了一下：“这书可不好找……谢了啊，大哥。”
她拿起一本翻着，心里有点暖乎乎的。
霍景行看着她低头翻书的侧脸，灯光下皮肤白白净净，睫毛又长又密，心里跟羽毛挠似的。
他强迫自己别开眼，抬手搓了把脸，声音带着点疲惫。
“坐了几天的火车，有点累了。”他顿了顿，偷瞄沈慕言脸色：“在你这儿……坐会儿成不？”
他没敢说歇歇，换了个更委婉的说法。
那眼神，跟怕被撵出去的大狗，看着可怜的很。
沈慕言抬眼看他，男人眼里血丝明显，看样子确实是累得不轻。
“先去吃点饭吧，这个点儿国营饭店还没关门。”
她没直接答应让他歇这儿，但主动要带他去吃饭，这份关心让霍景行心头一热，一股又酸又胀的情绪顶到嗓子眼。
他压着翻腾的心绪，只低低嗯了声，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往上弯了弯。
慕言没撵他走，还惦记着他饿肚子！
这就够了。
慕言对他真好。
霍景行把那些滚烫的心思，死死按在心底，半点不敢露出来。
沈慕言抓起外套，示意他出门。
霍景行闷不吭声跟上，走在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眼神盯在她背影上，专注又克制。
俩人前一后往国营饭店走，夜风凉飕飕的，却吹不凉某人心里那团压着火苗。
沈慕言脚步不着痕迹地慢了下来，与霍景行并肩而行。
霍景行察觉到她细微的动作，心头猛地一跳，随即涌上一阵狂喜。
他觉得自己离开这几天真是做对了！
稍微控制一下自己外露的情绪，沈慕言果然没那么躲着他了。
这个认知让他精神一振，有了正确的相处方式，连日奔波的疲惫都减轻了不少。
他绞尽脑汁找话题，状似随意地问道：“这几天……回槐花大队了没？”
“回了，休息那天回去的。”沈慕言点点头，声音在夜晚显得格外清晰：“阿瑶和伯父伯母都挺好的。”
她顿了顿，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侧头看他：“等会儿你吃完饭回去，骑我自行车走吧。我明天上班走着去就行，反正离得不远。”
这话说完，沈慕言自己也微微一愣，感觉自己今天的话似乎多了些。
不过她很快就想通了，可能是看大舅哥确实累得够呛，顺手帮个忙而已，没必要多想。
霍景行却因为她这句关心，心里像是被温水泡过一样，熨帖得不行。
他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低声道：“嗯，知道了。”
两人说着话，很快便到了国营饭店。
沈慕言已经吃过了，就只给霍景行点了一碗肉丝面。
“你再吃点？”霍景行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面碗，看向沈慕言。
沈慕言摇摇头，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不了，晚上吃太多积食，对身体不好。大哥你快吃吧。”
霍景行不再多劝，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热汤面下肚，驱散了夜寒，也缓解了饥饿。
他吃得很专注，但眼角余光始终留意着对面的人。
吃到一半，他状似无意地抬起左手，用手背蹭了下额角，动作间右手腕绑着的纱布暴露在灯光下。
那纱布包扎得似乎很匆忙，边缘还有些毛糙，隐隐透出一点暗沉的血迹。
他动作自然，好像只是随意抬手，随即又继续低头吃面，一言不发。
沈慕言随意扫过的目光，在触及那圈刺眼的纱布时，瞬间定住了。
医生本能让她下意识地蹙起了眉。
“大哥，你胳膊怎么了？”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关切。
那包扎看起来实在不怎么专业，而且……似乎伤得不轻？
霍景行听到她的问话，吃面的动作微微一顿，像是才注意到自己手腕上的伤，语气轻描淡写：“没事，不小心划了一下。”
可他越是表现得不在意，那粗糙包扎下透出的暗红血迹就越是显得扎眼。
沈慕言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她是医生，一眼就看出那包扎极其不专业，甚至可能连基本的清创都没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