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铺的木质柜台泛着潮气,摸上去凉得透指腹,柜台后的掌柜戴着老花镜,镜片反射着光,手里拿着个放大镜,正在看一件旧瓷碗。陆柒柒走过去,小声说:“我要赎戒指,铜戒托,上面刻着个‘柒’字。” 掌柜放下放大镜,从身后的木柜里拿出个红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正是那枚银戒指,戒面是铜的,磨得发亮,攥在手里温温的。
当铺里飘着股旧木头的味道,混着远处包子铺传来的肉香,有点诱人。陆柒柒摸着戒指,突然想起前世母亲的银戒指 —— 母亲总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说 “这是你爹送我的定情信物,不能丢”。她也下意识地把戒指往自己的无名指上套,戒指有点小,套到一半就卡住了,她还在使劲,嘴里嘟囔着:“娘的戒指能戴上,我的咋不行?是不是我胖了?病友说我最近胖了,脸圆了……”
掌柜看着她的样子,笑了笑:“姑娘,戒指赎金要三十五块,你带够钱了吗?” 陆柒柒赶紧掏出兜里的钱,刚要递过去,突然发现少了两块 —— 早上粘钱的时候,有块碎钱没粘好,落在家里的炕席缝里了。她的脸瞬间白了,攥着钱的手在抖:“我…… 我少带了两块,能不能明天再补?我明天一准送来!”
掌柜皱了皱眉:“差两块不行,当铺有规矩,钱不够不能赎。” 陆柒柒急得眼泪快掉了,突然从兜里摸出块奶糖 —— 是昨天老周给她的,还没吃:“这个抵两块行不行?奶糖,甜的,病友说甜的值钱,能换馒头吃……”
掌柜愣了愣,随即笑了:“算你赢!这奶糖我收下了,戒指给你。” 他把戒指递给陆柒柒,陆柒柒接过,紧紧攥在手里,突然对着空气说:“王姨!我赎回来啦!戒指赎回来啦,像你帮我赎作业本一样,作业本赎回来,我就能写字了……”
掌柜看着她,又看了看手里的奶糖,摇了摇头:“这姑娘,倒是个念旧的。” 陆柒柒没听,依旧盯着空气,手指摩挲着戒指上的 “柒” 字:“娘,我把戒指赎回来了,你看,跟你留给我的一样……”
清晨的露水滴在院墙角的青草上,坠成小小的银珠,风一吹就滚落在黄土地里,洇出一个个浅小的湿痕。陆柒柒提着空菜篮往家走,刚拐过李家的柴房,就听见墙后传来压低的说话声,像医院里病友偷偷议论护士的动静,让她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是张婶和李嫂。张婶蹲在地上,手里的菜篮歪着,半棵带着泥的白菜露在外面,最外层的叶子蔫了,露水顺着叶尖滴下来,“嗒嗒” 打在地上,混着她们的说话声,听得格外清晰。李嫂靠在墙上,手里攥着根草绳,手指无意识地搓着,两人的头凑得近,说话时气息缠在一起,唾沫星子随着 “柒柒偷砖厂的钱” 几个字飘出来,有几滴甚至溅到了陆柒柒的耳朵上 —— 凉丝丝的,像医院里护士用的酒精棉擦过皮肤的触感。